第十章 入君怀
第十章 入君怀

啊, 晴朗的天空!

啊, 快翅膀的风!

江河的流沙,那口子不断敲打的钟!

我踏着轻快的脚步奔向美男啊,

不求成功,暂求一疯。

遥望前方路啊路,但觉飘满红罂粟。

可怖,可怖。怎渡,怎渡!

两手搓来又搓去,应是未知生恐惧,

不如我暂且把眼闭一闭。

如来大哥,圣母大姐,

虽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不敌我心头似火烧。

我在小贱人儿父亲的怂恿下,乔装打扮,浑身掩了个严严实实,顺利出境,一路汽车颠簸,颠得我七荤八素,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全都练了“乾坤丹挪移”,统统没有“各就各位”,那滋味连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车却在这时被拦下来了。

小贱人儿的父亲看了我一眼,突然弃卒保帅,一言不发,绝尘而去。我但觉脊背凉凉,连放冷枪的心都有了。

却原来是我成了“通缉犯”了,原来那日李洹见我蹊跷,回家后左思右想不对劲儿,便黑了我的网站,根据我的浏览历史记录,猜测出了我本尊的不轨意图。

李洹这厮拥有高智商却总是用在旁门左道上,当真是可恶至极。

当下他当机立断,如果要追上我已经来不及,因为我已经插翅膀飞出老远了啊,而他能够拦截我的方法最快最狠最直接的便是抹黑我。

于是在一个清晨,这疯子开着自己那辆骚包的红色追风,一头撞向某高级警官的窗子,车子性能良好,主人技术高超,所以波澜壮阔的琉璃窗一下子全毁了,估计这厮是挣扎着爬到副驾座,然后在十万火光的高级警官到来的时候,故意睁开惊恐的眼睛,寻找一个叫“泥鳅”的女子,让她开慢点。

可真有猪头肯信,因为一个头脑清醒,智商正常的青年不可能拿一辆过百万的车去毁成废铜烂铁来诬陷一个人。

我于是被华丽丽地通缉了,我在网上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明白这疯子的意图了,但是我掩护得结实所以队里还没有看过我的真面目,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被堵了,可想李洹这厮装腔作势,蒙蔽良心,那我去撞国家武装力量的脸面的事情果真是一招妙棋,它甚至会发动天下所有的治安枪口一致对外,消灭我这个极有可能是反动派的未来社会危险分子。

我甚至能想象出李洹那厮恭敬肃穆,装腔作势,要求法律从严,绝不姑息养奸的丑恶的小人嘴脸,甚至把一件小事上升为公民与国家之间的情感纠葛一类政治性高度敏感词汇,忽悠得国家机器不得不逮住我,出我而后快而不能还日月清明,社会和谐,不能保护法律尊严,社会道德。

小贱人儿的《坏女郎》打蛇随棍上,一炮而红,我也在人们的人肉搜说中,无所遁形。

眼前这个年纪很小可能是网虫的治安很有可能是见了我的传闻,然后从窗户上看见了我那销魂的分辨率极高的侧影,猛然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这这这这这,这不是那那那那那个女的么?

于是就一身正气把车给拦了。

可恨我无法忍受呛人的药水味道,所以自己一人开了一辆车,这更可疑了,而我的“同伴”见我落单,扬长而去,更加证实年轻治安的猜测。于是他不淡定了。

“请出示驾驶证。”态度还是比较温和。

“为什么?”我微微一笑。

“您违反交通规则了。”语气有些急促。

“谁告诉你的?”我仍旧微笑。

“我亲眼看到的。”他急了。

“你是不是认为我无证驾驶?”我略微思索。

“我没那么认为。”语气里明显不耐烦。

“那我速度正常,未酒后驾驶,未疲倦驾驶,未超载,未装有毒物品,你凭什么说我违反驾驶规则了?”我有意提高声音,注意到后面已经有车子开始不耐烦了。

“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好吗?”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行,可是我怎么可以把证件交给一个随便叫我停车的治安呢,我怎么相信你会把它还给我?”我反问。

“我是交警,这是我的权力。”他的语气好像生硬了。

“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呢?我本没有违法啊。”我故作无辜。

“你没看见我穿的是制服吗?”小伙子急红了眼睛。

“制服能说明什么?制服可以造假的,现在的假货可多了,假钞,毒胶囊,掺了皮鞋的老酸奶,我有一个朋友在制作······”我款款而谈。

“请不要跟我讲故事,我在等你的证件。”小伙子气得翻白眼了。

“这不是故事,是新闻,是事实,我只是想证明,制服并不总是可信的,尤其是您无端把我拦下来。这个罪名令我很难过。”后面的喇叭声已经响成一片交响乐了。

“好吧,我给你看一下我的工作证。”

“这个······也行吧,让我看看,嗯,您叫徐洪?”

“许洪。”

“哦,对不起,我小时候住在南方,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可是就当是许吧,这个人不像你啊?”

“不知道,可能没戴帽子,也没有现在这么黑吧。“

“真的嘛,好像是额,是比过去黑一些,真是辛苦,不过眉眼不像啊,要不您把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对眉头不要皱着,这样更不像了,我只是为了杜绝不法的现象发生,我只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光辉形象。”

“好吧,现在把证件还给我,把你的证件出示一下吧,另外麻烦你把自己的口罩摘了。”

“你急什么,只要您的证件不是假的,害怕我与治安作对?我可没有那个胆子。”

“快点,我没空,我没空跟你啰嗦。”治安急得快哭了。

“你是否以为我很有空吗?我正要去给救援队送药品,还要去跟医生打下手,还要······”

“我求您了,您把证件还我吧,您看看,后面堵了一条马拉松了。”后面的不堪的辱骂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

“这怎么能怪我,不是您拦住我的吗?”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求您把证件还我,把车开走。”

“就是嘛,给你证件,以后别再制造交通堵塞了,不然小心被投诉。”

甩掉监视,我吁了口气,看来我那同学的诗写得非常写实,撒泼骂街,我真是少逢敌手。

跟上那支墙头草,三天后到达了这偏远的小镇。

饶是我做了各种准备,却比我想象中仍要惊恐万分。

只见老人小孩儿都有一双昏黄的眼睛,仿佛死鱼眼,已经发黄发臭,行动滞缓,不事生产,各行各业关门闭户,若是有陌生人来便是一双警惕的眼睛,整个小镇笼罩在巨大的悲哀和恐惧中,死亡的气息黑雾一样弥漫了整个山谷。

总有刚刚死亡的人被赶紧清扫出去,高温烧死,这在这个仍旧实行土葬的村落仿佛是不可以被施行的,但是人们对死亡的恐惧胜过了对死者的怜惜。

我看见过那些死者,他们终于不必再忍受高温,也不需再忍受七窍流血,也不用在撕心裂肺地咳嗽了。有的死者喉管都抓烂了,像经历过地狱一般。

我的脚在微微的颤抖,在这不安全中,但是我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执着,那个白衣萧萧的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一切都不会把他压倒。他的表情冷漠而认真,他仍在伏案继续工作,然而一声压抑的咳嗽到底没有忍住,咳出来,白色的手帕上便涌现一只鲜红的蝴蝶。

他正要把它不动声色地收拾好,却发现一个素衣的姑娘一动不动望着他。

心下狐疑,我摘下口罩。

他双目圆睁,又紧缩成猫一样的细细一道线。黝黑深邃,不辨喜怒。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最现金的仪器来啊。”我甜甜一笑,仿佛真的只是为这个目的,仿佛没有看见他带血的手帕。

原来传说是真的,夏无桀因为误诊了一人,结果让人枉死,虽然案子被压下去了,但是死者的儿子却不善罢甘休,把得病的人的血液注入他的饮料水中,他一时为察觉便着了道。

母亲叫我放手,甚至给我安排了一门体面的亲事。可是我偏不。

她或许并不知道,放弃与放手是有区别的:放弃是牺牲本来属于你的,放手是放下那些从来就不是你的。

我有一种感觉,他是我的,我要把他赢回来。

“你不该来的。”他喟然长叹,我看清了他的目光里本是没有动摇。

“我知道。”我含笑。

“这里凶险万分。”他继续,眉宇间都有极深的怜惜和不安。

“我知道。”我含笑。

“李洹······”

“斯人再好,与我何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可能给你你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没准我就是要一场轰轰烈烈,并不求开花结果。”

“这是违背道德的。”

“那是什么东西。”

“泥鳅······”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下,我好累,也好好害怕,不过做这么一件疯狂的事情真是让人兴奋呢。”

“泥鳅我可能要死了。你必须走。”他突然恢复清明一把把我推开。

“你以为我走得了吗?现在到处都封锁了,如果你们研制不出方案我可能就要跟你一起死了。”我含笑。

“泥鳅,你真是个疯子!”

“对,我从不认为我是个正常人。”

他终于拿我毫无办法,把我拥入怀中。他的鼻息在我的头顶上火热,他的人因为生病而更加火热,像一团火一样,烤得我仿佛要烧起来,片刻便汗如雨下,但是我没有叫他放开,他也没有再松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都会活着出去。”头顶上传来那人的保证,一诺千金。

我眼眶湿润了,打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湿了他胸前一大块,勾勒出模模糊糊心脏的图案。

我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舒宜人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吗?她不行。

我是在母亲与她的对话中得知夏医生的消息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迫,知情的舒宜人的逃离无疑不是对夏无桀的打击。

舒宜人清楚我,但未必知道我敢为了抢她的人拿上性命去赌。

我很清楚舒宜人,或许她很爱很爱夏无桀,可以杀死很多人去成全他的性命,可是她不会杀死自己,因为她的生命太娇贵了。连她自己都珍惜起来。

不论任何代价,死生何惧。我本是混世魔王。虽然你已名花有主 但我可以移花接木。

我承认,我还需要历练,我的心思太浅,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时的彷徨。我就是这样坦然,你舍得伤,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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