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才看见表姐黄晓春一身湿漉漉的在售票厅那边,在人丛里张望。风九成大声叫姐,黄晓春一路跑过来。
这时风九成才发现黄晓春的两个耳朵血肉模糊。风九成心痛的问黄晓春:“姐,你的耳朵怎么啦?”
黄晓春双眼含泪:“耳环被狗爪子抓去了。”耳环是被游荡在广场上的混混抢走的,风九成直埋怨都怪他。
黄晓春擦了眼泪,接过风九成的蛇皮袋,领着风九成往广场另一边的汽车站走去。风九成的心痛得有种愤世嫉俗的力量在滋生。
那时的火车站广场还没有地铁,交通混乱不堪,从出站口这一边到另一边的公交站场还有一大段距离。
风九成和黄晓春还没走到公交站场,五六个拿着硬纸牌,纸牌上写着什么什么宾馆、什么什么车站的胖女人呼啦一声围过来,一个劲儿的热情问风九成们去哪里,怎么怎么优惠云云。
风九成实在招架不住这火一样的热情,就说他要去广元路。
这些胖女人听风九成说了话,显得尤为兴奋,更热情了,围紧风九成和黄晓春,七手八脚的连推带搡,不等风九成和黄晓春反应过来,就把风九成他们弄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车上除了十来个像风九成一样打扮的乘客外,还有五个长像凶恶的男子,奇装异服。
这是辆很破旧的中巴车。中巴车没再停留,风九成们一上车,就急急的关上门开出了站场,往郊外驶去。
车开出一个多小时后,路两旁越来越荒废,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上了贼车,风九成他们嚷着要下车,却被那些凶人唬住了。
就因为风九成的一句搭腔,把风九成和黄晓春送入了狼窝。
风九成感觉自己对不起黄晓春,内心一个劲的自责。后来风九成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鬼,你一旦搭理,阴魂就会附上你身,纠缠不散。
中巴车一路颠簸,摇晃了三四个小时,将近中午,才来到一个工厂模样的破院子里,车门被拉开,上来几个人把风九成们一个个的拽出来。
黄晓春不知是因为耳朵伤口发炎还是因为淋了雨,发起烧来,浑身烫得像一块碳,乌黑的嘴唇皴开了,摇摇晃晃的要摔倒。
风九成扶着黄晓春,被那些拽风九成们的人拉扯着走进一个大屋子。
屋子很黑,没有窗户,只有高高的墙上两个圆洞的换气扇搅进来一些光亮,地上两排通长的地铺。
里面很多人,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很多人都睡在地铺上,没睡的则坐着抽烟,有些女人在嗑瓜子。
风九成让黄晓春躺下来,旁边的一个大姐发觉黄晓春在发烧,好心的问风九成怎么回事,风九成愤愤的说:“我表姐在火车站被狗咬了,这外面怎么就那么乱啊!”
好心大姐叹了一口气:“你看你姐这烧发的,要烧坏,等着啊,我去弄冷水给她敷敷。”
风九成感激的道了声谢谢,这才记起了他蛇皮袋里有退烧的、消炎的、感冒的药,那都是他妈在风九成临出发的时候冒着雨去镇上给风九成买的。
大姐弄来了湿毛巾,看见风九成有药,又给了风九成一瓶水。
风九成扶起黄晓春服完了药,松了口气,才感觉饥饿在一阵阵的扯着胃,全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腰缠围裙的胖女人,后面跟着两个手提塑料大桶的男人。
胖女人面无表情,机械的喊:“开饭了开饭了。”
那两个男人“嘿嘿嘿嘿”的笑着,开始分起饭菜来,每个人一碗,放在地上,不管你要不要,分完就出去了。
有很多人没吃,只有少数几个像风九成一样饥肠辘辘的人端起碗就扒。吃完饭,风九成打了一个饱嗝。
黄晓春还在昏睡中。
又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两个人抱来几箱矿泉水放在地上,说了声要喝水的随便拿啊,就又出去了,门“哐当”的一声被关上。
陆陆续续的有人去拿矿泉水,不大功夫,四箱矿泉水就被分光了。
风九成感到很困倦,所有的人似乎都很困倦,风九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其他人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风九成哪里知道,这是一个贩卖劳力的黑窝,等待风九成们的,是被贩卖到东南亚去做苦力的悲惨结局。
这伙人为了防止多生枝节,在饭菜和水里偷偷放了安眠药,要让风九成们睡到晚上,打算在黑夜里从水路运送风九成们出境。
夜幕降临,荒僻的郊区死静、黑暗,偶有几声狗吠,那是狗看见了一闪一灭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