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何蕊的车上,身边的景物都快速的向后移动,让我有种很晕的感觉。我们三个一起回学校,马上就要毕业了,这半个学期只有几场话剧要演,别的时间一般是不会回来了。寝室的窗子不知道关好没关好,前几天说是刮了台风,不知道屋子里进没进土。柜子很长时间都没打开了,里面那些换季衣服很久都没拿出来晒了,是不是都有些发潮了。上大学这么久了,唯一活动最多的就是在寝室里,这个地方有太多太多好的回忆,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何蕊停好车子,我就很调侃的问她。
“小蕊,你的这个车子不打算还回去了?怎么还开来瘾了”。
“对啊”,她很使劲的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并且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我还一直当自己的车开呢”。
“你这么喜欢那就自己买台,要不你让你爸给你买啊”。苏碧说完这句话以后,何蕊陷入很久的沉默,她很少和我们谈她爸和她妈的事,即使话题引到了她也会马上岔开,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满意触碰的碎点吧。
“萍姐,你这次能和方彦进一个组了,你是不是可开心可开心了”。
何蕊突然间就把话头转向了我,我有地猝不及防,很慌张的和她说:“你俩的话我都要酸掉牙了,开心什么!没什么可开心的。我现在能走到他身边了,能有机会和他说话,可是只能说话而已”。我突然间有种很强的失落感,刚才的时候还很开心的调侃何蕊,现在就失望的瘫在座位上了。
“你咋从家回来以后就什么都那么消极啊?”苏碧摸着我的额头,就像在看望一个发烧的病人,“你不是病了吧!小萍,我记得你以前一天吃一顿饭的时候你都没现在这么消极,你是怎么了?”
我拿掉了苏碧的手,然后很无奈的摊开自己的手,“不是我消极,你们看我现在,哪里像个演员,还想和方彦怎么样,得了吧”。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把这个戏演好,下一步找个经济公司,到时候就不一样了”。
我们走进宿舍楼,走廊墙壁上多出很多海报,都是毕业了一些社团的活动,还有一些安全知识。地上被清洁大妈擦的很干净,还很湿,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湿湿的土味。熙熙攘攘的有些大一大二的学生有说有笑的从我们身边经过,穿的都很漂亮,也很时尚,高档化妆品的香味已经覆盖了空气中的湿土味。
走到门口我们发现寝室的门是开着的,光线投在走廊的地上映出了一个身材很好的人,我的心顿时就凉了,不光我,连何蕊和苏碧也是一样的。我们三个在门口掂量了很久要不要进去,这个时候她却走了出来,和我们三个撞个正着。她还是那么漂亮,脸上薄薄的粉底,淡淡的唇彩,给人一种很诱人的感觉,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我在一本时装周刊上看见的,虽然颜色很低调,但是款式却是最流行最高调的。这个是我另一个室友,潘茹。我以为,自从我搬出去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看见她了,即使能有机会也是在电视上,像现在这么的尴尬是我没想到的。
潘茹是我不愿意提的一个人,是我和苏碧的噩梦。她家里很有钱,父母都是搞化妆品研发的,潘氏化妆品在国内也是很响亮的。但是她为人很低调,我们也是过了很久才真的知道她和潘氏化妆品公司的关系,她用的化妆品都是潘氏公司的,而且是那种四位数一瓶的,试问没有个丰厚的家底又怎么会这么挥霍呢。但是这不是成为我们决裂的导火索,人家有钱是人家的,我从不把这个带到我的生活中,也不会因为这个和潘茹绝交。
大二那年有个剧组上我们学校找演员拍个现代舞蹈的戏,正巧那年我和苏碧参演了一个话剧。当时的投资方大胆启动新人,主角都是新人,剩下的配角是一些老戏骨。那一年因为这个事学校轰动了很久,大家都打破脑袋想去演,能这么大胆启用新人破天荒还是头一次。我和苏碧因为参演话剧所以投资方很希望我和苏碧能参演,我们学校教导主人也支持推荐我们。人可能太顺了就要遇坎儿了,我和苏碧去试镜那天,还没有试导演就直接通知我们不用演了,后来才知道潘茹的爸爸利用自己的关系找到投资方。就这样,潘茹很顺利的成为那个电视剧的女主角。从那时开始我们寝室四个人彻底决裂,在我的心里是很难过的,因为那个时候潘茹确实帮了我很多,她帮我介绍到他家的化妆品柜台做销售,工资也比别人的多。所以,当我们大家知道是潘茹替代了我们的时候,最难过的未免就是我了。
苏碧和潘茹的关系很不好,她本来很讨厌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可潘茹偏偏就是那种女人。轻声细语的,说话简直都能把人酥到骨子里,浑身鸡皮疙瘩都会起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咱们到毕业才能见到呢”。潘茹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招人喜爱。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我友好的对她笑了一下。旁边的苏碧很优雅的把两个胳膊抱在胸前,眼睛挑衅的看着她,看她这样我就知道她是想和潘茹吵架,想要把身上的气撒在她身上。我一直都不希望她们俩是针尖对麦芒,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是和你有擦肩而过的机会的,不管潘茹是用怎么的手段争取到今天的地位的,过去的事情真的已经没有必要再提起了。这样的话我已经对苏碧提起过很多次了,她这么有个性,又怎么会听我的废话呢!像今天这个情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苏碧拉开,能让她俩尽量不接触。
我把苏碧拉回了寝室,她很生气的挣脱了我,并且很生气的对我说:“小萍,你总是这么心软,在这个圈是要吃亏的,我说过你多少遍你老是这样”。
我没有多少力气去反驳苏碧,只能很低声的和她解释,“她以前也是帮过我的,你们也许以后还能再见面,我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圈里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做好朋友?”,苏碧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我能清晰的看见她手上的血管,“谁能和你真的好,都不说是这个圈就是这个社会你觉得谁能和你真的好,当初要不是她,你现在也能像她那样,知道吗”。
苏碧的话每句都戳到我的心里,我能明白苏碧的激动,潘茹不仅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推了下去,就连苏碧也只是在那个剧里演个很小的角色。可能我的命格真的被她克死了,从那次以后我就一直不顺,更是没有戏可拍。
“苏碧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顺是我自己的原因,怎么能怪潘茹呢”。
“你....”。
苏碧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潘茹就走了进来,苏碧没有再接下来说什么就很生气的把外套摔在椅子上,都没来得及擦掉凳子上面的灰尘,她就一屁股坐在了上面。从进屋开始,何蕊就一直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收拾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
我没想到潘茹能走到我身边来和我说话,声音很小,但依旧不改往日的甜美:“小萍,我可能要演一部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绍你去试镜”。看的出来,她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很紧张的,两只手一直来回的搓着,她很心虚。
“啪”。苏碧使劲的拍了桌子,我们三个都打了一个冷战,连一直跑神儿的何蕊都很安静的看着苏碧。她很霸道的把面前的凳子踹走了,似乎将所有的气都发在了这个倒霉的凳子上。随着金属倒地的声音,苏碧走到潘茹的身边,她的气场很大,我明显感觉潘茹吸了很大一口气很久才吐出来。
“任何人都有资格介绍小萍试镜,就你没有”。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我以为她要说的这些话能比这句话还哏,可见她在潘茹面前还是有点忌讳的,毕竟她的父亲还是没有潘茹的父亲有钱。
潘茹还是比我们压的住脾气,也有可能在她的心里是真的不是故意伤害我和苏碧吧,她拍拍我肩膀,对苏碧笑笑就走了。我不得不这样佩服她,这种肚量真的是我所不能及的。
我向何蕊要了汽车的钥匙,把苏碧拉了出去,屋里的空气里充满着好多的二氧化碳,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等到了车里,苏碧就咬着嘴唇,淡粉色的唇膏都印在了白净的牙上,我知道她很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可她就没让它落下来。
“哭吧,没事”。
她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睛,眼泪就冲破障碍,决堤一样流了下来。刚开始还很小声,到最后就变成了放肆的大哭,这四年中私下里我从来没有看过苏碧哭过,她说只把眼泪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就静静的坐在她旁边什么都没说,就看着她哭,我总觉的女人你一定要有眼泪,即使你没有眼泪,你也要会哭,这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
车子的空间很小,我的胸一直压着一股气,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好想喝一口家里的冰水,我的心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