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黑的有些吓人,年过完了,日子却依然要继续。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掐着那几张红色大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十份来花,最发愁的就是吃什么问题,从早到晚问的最多的就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这种情绪一直蔓延到现在,我俩在外面住,天天面对的问题还是一样。在北平吃的并不是像想象的那么贵,但凡有一点富足的人都不会觉得北平的小吃贵,可是对于我这个只能花钱却还没有能力挣钱的人,别说吃饭了,就连在街上喝瓶矿泉水都是一种奢侈。
何蕊的电话响了,“喂,嗯......回来了,在家,行......等你”。就几个字听的我是满肚疑问,我很奇怪的看向她。
“别那么惊讶,是苏碧,咱俩的晚饭解决了,她买了菜晚上在咱们家吃火锅,一会儿就来”。
苏碧是我寝室另一个女孩,她和何蕊的关系很好,和我不如像和她那样,我不知道在她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一直以来对她都有点芥蒂,也许是因为她是那种特大气特时尚的大女人吧,她的气场有的时候会笼罩着我,让我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苏碧很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漂亮,所有美丽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是黯淡,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的几乎让我窒息。在我们大二的时候她已经靠自己的实力接下广告,拍平面,在很多电视剧里担当一些角色,现在的她比我和何蕊都强,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她爱演戏,爱的如痴如醉的。可能是我的心里底层是有那么点的妒忌她、羡慕她的吧!
苏碧买了很多好东西,都是我和何蕊平时不舍得买的。每次我和何蕊都会借她的光,只要我们在一起吃饭或者喝茶大多数都是苏碧买单,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她爸妈都是搞房地产的,家里很有钱,她自己也很争气,挣的也比我们俩多。说实话,我不是很乐意每次和她吃饭她买单,人家凭自己本事挣钱,我怎么好意思老是吃人家的,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啊,有的时候她让我们出去吃饭我都找借口不去,时间长了她也是有点怀疑了,有一次很认真的和我说“小萍,我很愿意跟你和小蕊在一起,我这个人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我好胜的没有什么朋友,你和小蕊能包容我和我成为朋友,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的”。她的几句话说的我感动极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性格安排自己的人生,苏碧就是那种靠自己的性格安排自己人生的人,她不靠男人,只靠自己。不管付出的代价到底能有多大,她都会自己咬牙挺过去,妈妈以前说过,“女孩子学的好不如嫁的好”,这对于我来说都是很有用的名言,可在苏碧那里却不是,她不信命,只信自己。她常常告诉我“女人就要活的像一个女人,男人可以养女人,女人也一样会养男人”。
苏碧见到我很开心给我一个很大的拥抱,我的头枕的她的肩膀突然有种很安逸的感觉,她的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我有种醉了的感觉,那一刻我似乎觉得我应该改变自己试着去对她好,我不应该对她太有芥蒂了。
我们边吃边聊,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说,说的特别开心。
“苏大美女你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啊,你不是一直都是大忙人的吗?”何蕊夹了一个很大的虾到自己的碗里,边吃边吐着嘴里的热气,“你那个戏演的怎么样?”。
“那个戏啊,杀青了,最后就是我死了,为了人民解放我就英勇就义了”,为了方便吃饭,苏碧把头发盘了起来,没有用别的道具,只有一根筷子就搞定了,我嘴里的食物还没嚼完,她就把这套动作完成了真是让我佩服,“你们可不知道那个戏化妆的时候把我弄的灰头土脸的,每天看见我自己我都想去死啊”。
“不是吧,你这么个气质美女,真能忍受啊”。何蕊把鼻子凑到苏碧旁边,从脸上闻到头发上,其间还被苏碧头上浓郁的护发素的香味呛到了,“我闻闻,还有没有泥味”。
“讨厌不?结我伤疤是吧!”,苏碧听见何蕊这么说完,就把手上的筷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我天天带一个假的头套,把我头发罩在里面,一天有十五个小时是这样的,我每天回去都感觉我这头发都馊了,而且都是从头皮发出来的,恶心的我连早饭都快吐出来了”。
苏碧是最爱惜自己的头发了,护发素、洗头膏都是固定的牌子,即使染发、烫发选的药水也是最昂贵的。她每次从剧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自己的头发做一次护理。她的头发是轻易不会让别人碰了,这些熟人碰一下就算了,要是陌生人要是碰过一下,她会马上和那个人拼命的。“唉!就算我不能忍受,我能怎么样,导演这么安排我就这么演,现在我哪能有本事挑角色啊,我也想演那些光鲜艳丽的,哪能啊!”
“啊!”何蕊长着好的嘴,感叹自己的不幸,我都能看见她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完的青菜,“连你都这样我们更别说了,什么时候能出头。”
“我天天都为这个闹心呢,别说我了,小萍我对你这个月比较感兴趣,这一个月在家干嘛了?”
我感觉苏碧的话题就像一个球一样砸在我这边,我没接住好像有打在脸上的感觉,“你们俩说你们俩的,这个话题转移的太快了吧,我这个月在家比在外面待十个月还要难过啊,我估计我要是再不在这个圈里做出什么我就要回去了,你们就不一定能看见我了”。
“开玩笑是吧,你的那个谁谁谁不还在这个圈呢吗,你舍得走”,何蕊吃的是热火朝天的,丝毫都没去验证我说话的可信度,“你属仙人掌的知道不,越是逆境越能越挫越勇,换个别的”。
“你俩以为我开玩笑呢,我告诉你俩吧”,我放下筷子,认真的和她俩说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天刚你回家,我妈就跟我谈了挺多的话的,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在毕业之前还不能拍一部戏的话就让我回家找个普通的工作,这碗饭是不让我吃了”。
“你妈的意思就是让你毕业挣钱?”苏碧也放下筷子,也很认真的和我说话,只有何蕊,丝毫都不会对我说的话当真,依然在那边吃的热火朝天,听见我的话,只是片刻停顿了一下嘴,然后又接着嚼嘴里还没嚼完的食物。
“对一半吧,她的意思就是说,希望我过的生活能像他们那样普通,我啊!本身就比你们大,现在还没接过什么角儿,以后怎么办?我家里也是为我考虑”。
何蕊有点惊讶:“那你就选择听他们的,学了这么久就还给校长了”。
我看了何蕊一样,她终于能认真听我说话了,结果我没好气的丢给她一句话,“你舍得丢下你的饭碗认真听我说了”,她很不好意思的咧嘴冲我笑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别的能怎么办,还好我现在不拿他们的生活费,自己解决我还能心里安慰点”。
“可是你是学表演的,别的你什么都不会,回家你能干嘛啊”。苏碧心直口快,马上问到我最难受的问题,事实上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除了演戏还是演戏,我生活中没有一点别的元素了。
“别说我上班的事了,我爸都把我以后婚姻的事都打算好了”。
“啊!这也太夸张了吧,那.......那个男的是谁啊?”
“是......顾宏”。
当我把顾宏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很安静,苏碧和何蕊很尴尬的看来看去,我早已经料到她们俩会是这个表情了,所以趁她俩还在考虑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拿起筷子,夹走了何蕊放在锅里煮的肉丸。
顾宏,很简单是我心里的前任男朋友,现实里是现任的,他大学是在东北念的,后来读了在校研究生,是个很有内涵的人,因为书念的多,也算是半个绅士吧。他要比我大几岁,从小都是我在他屁股后面他带着我玩,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我们俩好就成为了长辈们不用达成的一种默契。他爸和我爸在一个单位,两个家里都是同一个阶层的,自然想法也是一样的,都觉得日子就应该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强。小的时候,顾宏就带着我在他爸爸的学校玩王子和公主的游戏,那个时候,顾宏就告诉我,“萍妹,长大了我一定娶你当我的公主”。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明白,“娶”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只是明白,顾宏会一直带着我玩,永远在我身边当我的哥哥。可多年以后当我面对顾宏的时候,我才真的知道,王子还是那个王子,他到死都在保护着他深爱的公主,可公主早已经变成了灰姑娘。
“萍姐,是不是偷吃了我的肉丸”,何蕊发现了我偷吃了她放在锅里的肉丸,很生气的搅拌着锅里的汤。
“你们也知道我心里装的到底是谁,其实我很想和他说让他去劝他的父母然后结束这个老人的想法,毕竟我是不愿意的,可是我话还没有说,顾宏就说,小萍你玩够了就回来,我在家等你,你们说我该怎么说。”我很生气的把筷子摔在了碗上,碗和筷子之间的结合,奏出了很大的一个声音,何蕊和苏碧同时抬头看着我,“你们都不知道让我更生气的是什么,然后我去找我妈和她说,结果她就搬出来了我上学那个事来刺激我,他们明知道这是我心里的刺,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可还是这么说。他们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投降,就像曾经我让他们投降那样,他们把我夹在一个胡同里,要想生存就要往回走,如果一直往前走那就是死。”
“姐,生气归生气,别惩罚我的碗,很贵的”。何蕊的碗确实很贵,是她爸爸去申城出差的时候,在一家瓷器店看到的,觉得何蕊会喜欢就买了,拿回来以后,何蕊真的很喜欢,爱不释手,轻易的都不会拿这套碗出来吃饭,结果我光顾的生气却忘记了何蕊这套宝贝的瓷器。
苏碧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的说,“看来,你上学的事,真是把他们刺激到了,要不然现在不能让你这么为难,你也不能怪他们这么安排,你也不想想你把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他们能不伤心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像小鸡吃米一样,拼命的点着头,“是我自己的原因,可是不能因为我当时的错误,把我拍在地上一辈子不能起来吧,我只想自己选择自己以后的路,不想像皮影戏一样,被扯来扯去的,他们有扯不动的一天,我也有不愿意走的时候,倒时候怎么办,我爬着么”。
苏碧接着说:“那小萍,如果真的像你爸妈说的,方彦怎么办?你真要和顾宏结婚啊?要是这样你这几年吃得苦都白吃了”。
“方彦?这是我一个人在做的纯粹的梦,即使我吃再多额苦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和方彦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冻冰的水,喝了很大的一口,每次我想到方彦的时候都是我最不冷静的时候,我只有靠这个冰凉的感觉才能让自己镇静下来,“说白了,方彦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我一个人一直活在自己营造的生活里,现在,哪里有资格把他摆在台面上”。
其实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俩,在火车上我就一直在想接下来我是继续留在北平还是回家,我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无论我自己承受的再怎么多,我都不会因为我的事让自己的姐们或者家人揪心。可是我又不忍心在我走了以后没有人好好照顾他们,这么大的房间如果我不陪着何蕊她要怎么过,没有我在她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严重一点,说不定不理我都是有可能的。
屋子陷入了很久的寂静,能听见锅子里的翻滚声,苏碧清了一下嗓子,对我们说:“你你们听我说,有个清宫剧要拍了,大概要拍个七八十集呢,你们俩机会来了”。
“对,萍姐我也听说这个事了,你回来我就想和你说了,听说是下个月就要开机了,现在再招一些次要演员,主演几乎都定下来了”。每次何蕊叫我萍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说的话都是很准确很真的,所以听的时候我也会很认真的去听。
“是,我也是无意之间听经纪人说的,因为我有个戏要演女主角所以那个角色就推了”。
“为什么啊,不是说很多开发商都很看好这个戏吗,耗资都很大呢,而且会有很多的明星,苏碧,你应该很有兴趣的”。
苏碧走到镜子前,把头后面的筷子拿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就倾泻了下来,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学的一篇课文《麦琪的礼物》,女主角那头飘逸的长发让多少人羡慕,和她的比起来,我想苏碧的也不逊色多少吧!“是因为这个剧影响力也是很好的,投资也很多,那个清宫剧我不是演主角,衡量一下就放弃了”。虽然苏碧说的很轻松,但是我还是能在她的脸上看见很多的愁云,“你俩就不要说什么了,我不能两地来回跑,我这个剧是都市剧,在申城拍,这个是清宫剧在影视城拍,我咋两地跑啊”。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都能多多少少了解一点,想在北平这个大地方落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苏碧在这个地方长大,更能了解这个城市,所以即使到死也要死在舞台上,更别说是两地跑了。“小萍,你要好好努力,一定要留在北平,一定要在我和何蕊的身边,一定”,苏碧很使劲的拍在我的肩膀上,接着就给了我一个坚强的眼神,这个眼神就像一支兴奋剂一样,有点兴奋也有一点不安,“我还有段时间才进组,明天我跟你俩去看看那个清宫剧吧,然后咱们再往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