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
肆拾

周日的街道人很多,太阳也很晒,我穿的有点少,肩膀的皮肤晒的轻微的有点要烤焦的感觉。方彦让我陪他买衣服,所以在这么热的天儿里,我还是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无意的把方彦的影子踩在了脚下,我本能的跳到了另一边,突然就想到了,在同样的天气里,我也是这样的躲避廖明远的影子。明远,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再看见你了,你还好吗?

“给,凉快一下。”方彦递给我一个盒子,和平时喝的酸奶盒子一样大,红色的包装,黑色的英文字母,翻译成中文‘哈根达斯’。

我问方彦:“这一盒最起码要八十多吧,你已经奢侈到这个地步了。”

“给你吃也算是奢侈?我不觉得。”方彦说。

“方彦,你对我好,也许不用这样,我觉得平时在一起就够了。”

方彦对我的好我有些招架不住,我摸不着他对两个人的‘在一起’是怎么理解的。在他眼里我是物质女人?我对他说:“这样,方彦,首先,我不是一个物质性的女人,不是说你给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就是在对我好,我们在一起了,那么我们就要常常说话,聊天,这样才是真的在一起,才是真的好。明白吗?”

方彦把我搂在怀里:“我只是想花钱做一些我能做的,去弥补一些我不能做的,明白吗?”

方彦最近的话依然很少,笑容也依然那么多,我们之间的沟通还是局限那么多,看着我们的双手五指交叉的拉在一起,我困惑了。

方彦说:“明天是不是就照毕业照了?买一件好看点的衣服吧,裙子怎么样?”

我宁愿方彦做一些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事,也不想让他花钱去做能做的,所以我马上就拒绝了他,“不用给我买,我有衣服,天气太热,穿裙子一点都不凉快。我不是穿裙子的人,不用给我买。”

“明天照毕业照,会有很多的媒体,有的可能还要登报,你穿的太普通也不好看。”

“我已经不吃这碗饭了,媒体和记者来了也不登我,我不需要成为焦点。方彦,我不是街头的明星,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不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所以,你真的不用给我弄的太张扬,况且,我也不喜欢太张扬。”我接过方彦手里的裙子,整理了一下,规整的挂在原来的架子上。不是凤凰,穿了裙子,也还是山鸡。

方彦说:“明天我也会去你们的毕业典礼,我算是嘉宾,明早我开车带你去。”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用了吧!我和何蕊一起去。咱们俩一起去,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方彦点点头,算是默许,我想了一下,接着问他,“你每天带我来这种公共场合,你不怕被记者拍到吗?这样大摇大摆,也太过高调了吧。”

方彦买了两件很休闲的衣服,付了帐,就拉着我往外走:“我能被记者拍到的机会很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火。”

“不会啊,我觉得还好,挺火吧。”

“就你这么以为,就你这么崇拜我。”

我毫不掩饰的说:“是啊,我真是崇拜你。”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要比我想象的更加热闹,我从来穿的都很低调,在这样的场合也是一样,简单的短裤和衬衫,一看就和别人格格不入。裙子是展现女孩美丽的最好的装饰,今天的典礼上,女孩几乎都穿着美丽的裙子,就像公主的后花园,美丽的让我惊讶。

方彦也在,穿着昨天新买的休闲衣裤,和老大台上的刘主任说着什么,他们俩的关系是真的好,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很少能有这么好,亲密的就像是母子。

“今天咱们学校的都穿的很阔气,都挺漂亮啊。只有你,穿的一点都不合群。”何蕊说。

“我又不用把自己弄的多张扬,这么热的天,穿裙子多热啊。你看苏碧,穿的那身裙子把自己都包在里面,难道不热吗?”我看看何蕊,“喂!你不热吗?”

“为了美,热死也值。”

我笑了:“什么逻辑?明明知道热死,还要穿。”在很远的地方,潘茹和班级其他的女生摆着各种姿势,在照相。我接着对何蕊说,“我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要回社里,一会就走,这边你搞定。”

“你一会就走?我和明一说一声,我一会请你吃饭,别走了。”

我说:“请我吃饭?那你就考虑一下和我一起走。怎么样?这个场合不适合我,我看,也不怎么适合你,一会开完大会,咱就撤吧。廖太太。”每次我管何蕊叫廖太太她都会捂嘴开心的笑,脸上就都是幸福的表情,我接着说:“这三个字也太有杀伤力了吧。你怎么乐成这样啊?你这个丫头真好糊弄,这廖明一一颗糖球就把你给骗走了,恋爱的女人智商真是负数。”

何蕊说:“好意思不?你不也是一样,你不也是负数,你负的比我还严重,真不知道愁啊。”

“现在学会和我顶嘴了,廖明一教的还真挺好。有进步。”

何蕊说:“要是真有结婚那天,我和你一起嫁,你嫁给廖明远,我嫁给廖明一,咱俩是姐妹然后还是亲人,这多好啊。你说说你,还非要整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不要在我这里说我和方彦的事了,禁区啊。”何蕊撇撇嘴,“一会走不走?”

“你张嘴了,我能不配合吗?一会吃什么?”

“叫上廖明一?”

何蕊摸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发烧,说:“你算了吧。我可不敢保证你俩不吵起来,你还是算了。他用工作餐,我不用顿顿都去找他吃饭。我很聪明的,对男人要会收也会放,除了厉声厉气以外,还会温柔婉约,你要让他知道你没了他活不下去,也同样没了他你也无所谓。男人,都是犯贱。你要是太软弱,他就欺负你。要量力而行。”

“哪学的?”

“这叫‘女人俘虏男人的葵花宝典’网上学的。”

我赞叹道:“你好好学学,倒时候你的明一保证会让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明一对我很好的,我看这些完全是因为我想知道该怎么好好对他。要不怎么说,找一个大自己几岁的,会疼人啊,明一大我几岁,真的很会疼人。”何蕊满脸的幸福,就像已经在廖明一的怀里一样。

同样的女人,不同的幸福,我自愧不如。

毕业典礼就在我们叽叽喳喳的笑声中结束了,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很多,没有眼泪,只有欢笑,因为在这个圈里不一定谁和谁就能在一部戏里出现,对于我们,眼泪是最多余的东西。只有我,面对离别仍然心里感伤,这里有太多难以放下和牵挂的东西,熟悉的甬路,干净的走廊,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了我的痕迹,此时的毕业,对于我来说是真正的分离。

潘茹还是没有和我们一起照毕业照,无论我们怎么给苏碧台阶下,她都不愿意走下来。我们寝室的毕业照片仍然只有三个人:我、苏碧、何蕊,或者是,我、潘茹,何蕊。人生不同阶段都有一些深深浅浅的遗憾,有的可能不值一提,有的可能记忆犹新。我们寝室四个人没有一张合照,这是我现在最大的遗憾,以后也是。

中午和何蕊吃过饭,就早早的回到出版社。每个人都很忙,也包括我,我安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工作。

邻桌的肖惠敲了一下我桌子的隔板,小声说:“你认识方彦?”

“哪个方彦?”

肖惠把电脑的显示器转到我能看到的一面,说:“这个是你吗?”

我支支吾吾的说:“怎么会?这不是明星吗?我......”

肖惠打断我:“不承认也是你,你的身段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肖惠上下打量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艳福。这人,真是没地儿看。”

这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老女人。

肖惠还要说什么,不经意的回头,就发现廖明一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就像看见首领一样,‘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充满歉意的说:“主编。”办公室在这一刻安静极了。

廖明一并没有责备肖惠,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肖惠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我和方彦手拉手逛街的图片赫然摆在屏幕正中央,我和方彦都没带任何遮脸的工具,都不需要特殊辨认工具,认识我的人,都知道那个女的就是我。照片的旁边还附带着‘方彦神秘女朋友出现’等等类似的话,我的图片还被媒体用红色的圈画上,一夜之间我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了今天的话题。

我抬头看着廖明一,他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不时喘着粗气,鼻孔一会大一会小,他一定是气坏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和肖惠利用工作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但是我知道他生这么大的气真正是为什么。

廖明一把随身带的一叠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啪’......他的动作太突然了,全办公室的人都不自觉的吓了一跳,包括我。廖明一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和我生这么大的气,以前他都是在乎何蕊的面子,所以即使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在我面前和我大发脾气,今天他是真的气到了,如果不是在办公室,他一定会动手把我打的直接去见我家祖宗。

“你是怎么做事的?你来多久了?连这么基本的都不会,格式、字体、间距......都不对,今天做完再下班,如果做不好......”廖明一停顿了一下,下了好大的决心,“明天就不用来了。”

面前这叠纸是一个才女新写的作品,我把所有东西全部都校对好的,才交给廖明一,所有人都说我做的很好,如果他看不见我和方彦的牵手照片,我也许现在已经在校对下一本了。他把对我的怒气牵动在我的工作上,我一点也不生气。

廖明一很用劲的带上办公室的门,我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他,心在这一刻疼痛不已。他站在窗前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前胸随着呼吸的喘息上下的起伏,他安静的站着,但是他却为他的弟弟心痛着。他一定在想‘这样的女人,明远为什么还这么爱’,别说是他,连我自己都合计,如果我能及时知道,我一定不会让明远爱我,这样他和明一都不会这么难受。

邻桌的肖惠看着我不住的伸舌头,像是在抱歉也像是在幸灾乐祸。

我关掉了手机,现在这个时候,所有认识我的人,和我好的、不好的、一般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来问我这件事的准确度,事情已经发生,大家已经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准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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