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一很疼爱他这个弟弟,几乎什么事都会听他的,小到某一本小说的排版,发行,大到杂志社的各项开销以及账目。不知道的真的会觉得廖明一是一个挂牌社长,而廖明远才是真的幕后社长。杂志社上下只要是认识廖明远的都会知道,他有一个比他爸妈还要疼他的哥哥,只要廖明远想要的,廖明一无论怎么难都会帮他办到。有一阵子我都会渴望自己能有一个哥哥或者是妹妹,这样会让我好好疼她或者让他好好爱我。
廖明远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我以为像他这么有钱的人会喝很昂贵的东西,一杯咖啡会喝爆我的钱包。等他带我来到他喜欢的咖啡店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带着有钱人帽子的普通人。
“这家店苏碧总是带我来,她很喜欢这里的咖啡和小点心。”
他要了一杯蓝山和两块抹茶蛋糕:“这也是苏碧带我来的,她说这家店不光点心美味,而且装潢也很干净。我每次回北平都会回这喝杯蓝山,吃块蛋糕。”他把装蛋糕的碟子端到我面前,示意我吃一块,我本想推脱,可是却不想拒绝这到嘴边的美味。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含在嘴里,那股抹茶的香味充裕了满嘴,香甜中带着一点点的苦涩。我迫不及待的又咬了一口,不舍得咽下,也不舍得它被嘴里的唾液融化。“好吃吗?”我含笑的一个劲儿的点头,“这有这样好的咖啡才能配上这样好的蛋糕”。
“矫情!”我赌气道:“不要因为我不喝咖啡要鄙视我的,不喜欢而已。”
廖明远突然神秘起来:“我也是只有在吃这样的蛋糕或者是谈事情的时候才喝它,这个是我用来撑场面的。”我们相视的笑着。
原来我们都不喜欢喝咖啡。
廖明远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感冒还没好?”
“说起感冒,一直都想当面谢谢你,过后我问你哥哥,才知道你回沈阳了,真的挺遗憾的。对了,这个钱我还是要还给你的。”
廖明远根本不接我的钱,靠在椅背上,轻眯着眼睛:“我不要!你要是觉得这次帮了你,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么我要是什么时候有事了,你也可以这样帮我,好吗?”我礼貌的笑了一下,就没再推辞。“你是不是天天都有很烦心的事?”
我被廖明远的话弄的尴尬了一下,胡乱咬了一口蛋糕,“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我天天都很开心的啊。”
“一个人要是真的开心还是从心里发出的开心,一眼就能看见。你把你的情绪掩饰的真的很好。”
我自作聪明的把我的心情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以为只是最秘密的地方。而现在我却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看的这么透,我有些害怕了。这么的交谈与交往,会不会让他把我扒的只剩下一层皮。“我以前看见一本书,里面的男主角有一个特殊的本事,就是通过眼睛就能看见对方心里想的事情,你该不是也有这个功能吧?”
廖明远笑了两声,唇角勾起很好看的曲线:“要是我真有这个本事,这天下的钱都是我的了,那个什么福布斯排行榜肯定我是榜首。”
“明远”我第一次这样叫他,发音的时候总是有种幻觉,感觉他是我多年的好友,或者是比好友还进一步的朋友。“我想认真的和你说,你能在上一次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帮助我,我很感谢。你有这个特异功能,可以把我看的很透彻,我的心里有一些害怕的感觉,是一种被人扒开的感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背着小小的房子,过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快乐,怎么样才算是快乐。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到现在都没有实现过,也许能实现,也许不能,反正我现在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在乎了。人家都说有梦想会很开心,很快乐,可是我却没有真的快乐,梦想遥遥无期。”一种莫名的勇气让我对廖明远说了这么多的话,可能是对一个陌生的人,我才能真真正正对他说我心里的感觉,越是熟悉的人越是张不开嘴。
我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廖明远也没有说话。我有一丝的后悔,也许不该把这些话和他说,即使是一个陌生人,也不一定什么要和他说。就像这个世界一样,不一定全是好人。“你今晚打算请我去哪里吃饭?”廖明远岔开了话题。我以为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聊一些所谓的知心的话题,没想到人家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唉!看来上层吃鲍鱼的人,是不能了解下层吃树皮的人的心情的。
“你哥哥今晚有空吗?我也很想请他一起吃个饭,我还有一个姐妹,她最近不是很开心,可以带着她吗?”
廖明远‘啊’了一声,“你......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想多了啊,我就是想请你哥吃个饭,谢谢他帮我出书。你帮过我,你哥也帮过我,我想对于你们廖家兄弟,我怎么都是欠下一笔账吧。而且,我那个姐妹最近心情很差,人多一点会热闹点,对吧。”
廖明远摸着杯子的边沿儿,幽幽的对我说:“你欠下的可能还不止这些。”我以为我听错了,又反复的问了廖明远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却把被子里剩余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擦擦嘴巴,挥挥手就走了。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出咖啡店。廖明远的背影很高大,被夕阳照在地上,留下一个很长很瘦的影子。有一部分被我踩在脚底下,我挪了挪脚,让这个影子完好的保留着。
“都多大了,还这样玩!”我没想到我的这些小动作都让廖明远看在眼里,我不好意思的说:“小时候大家就一起玩,要是谁讨厌谁就踩他影子,这样就倒霉了。”
“那你小时候要不就是你踩过别人的,或者别人踩过你的。是不是?”
我捂着嘴巴笑,没否认也没承认。“我小时候,不爱吱声,班级就有一个男生总是有事没事在我后面管我叫‘苦瓜’,人多的时候,就好多男生围着我管我叫苦瓜。我生气,就走在他身后踩他影子,向他吐痰。后来他就生病了,给我吓的都没敢上学。再后来就也没再见到他,听说出国了,谁知道在日本还是在花旗,反正混的不错。”我苦笑着。
“你怎么苦笑。要是一直这么苦笑就会真的变成‘苦瓜’了。”他笑着,“女孩还是要多笑一笑,人生不如意的事太多,要学会用很好的心态去面对。”
“你......算是鼓励我?”
“嗯!”廖明远笑着回答我。阳光在他脸上涂上了一层很好看的金色。廖明远真的很好看,是干干净净的好看,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好看。
我喜欢这种好看。
一个商务宾馆门口停了一辆凌志汽车。廖明远倚着街旁的栏杆,看的出神。我欢喜的问他:“你这个杂志社的大老板,应该能买的起啊,怎么这么看。”
他把我拉到他的身边,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离的这么近,近的我能数的清他眼睛上的睫毛。“你看那台车里面坐的是不是苏碧?”
苏碧?
车里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锁车门,上楼梯,直至消失。短短几秒钟或许是短短几分钟,看着我的眼睛酸涩的疼。是的,我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苏碧。她耳旁的那支金色发夹,还是去年生日我和何蕊凑钱给她订做的,上面的花蕊是纯金打的,样式也是独一无二,是何蕊看了好多的图片,自己设计的。而现在,这个发夹却成了指正这个女人是苏碧的最好证据,这真是讽刺。我后悔送她这个发夹。后悔和廖明远走这条街道。后悔和廖明远谈论踩影子的事情,这样有可能我们就能快点走,这样也许就错过了......
有可能这个不是苏碧?也许何蕊设计的发夹,刚好被那个金店的老板看中,成为橱窗里的小样。人有相似,像苏碧这个的外形的人,满大街都会有,而且那个女人带着墨镜,遮着半个脸,也不是很清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快速拨通了苏碧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她就接了:“喂!小萍。”
我平伏一下自己的心情:“亲爱的,在哪呢?”
“我?我......我在上海啊,怎么了?”
我猛的抓住廖明远的衣袖,我需要一个人能在我身边扶住我,我怕我会一口气提不起来,就昏死在这里。“没事,我们下个月要拍毕业照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我能感觉到苏碧在那头松了一口气,“我过几天就回去,别着急。我这边有事先挂了,有事回去说。”
电话里只留下了“嘟嘟......”的声音。廖明远帮我把电话收好,放在衣兜里。“这个宾馆,表面上是一个商务宾馆,但是外界早已传言是一个私人会所,只有穿的西装革履的人才可以进入,而且是持卡进入。”
我蹲在地上,啃着手指甲:“其实你也看出来那个是苏碧了?对不对?”廖明远没说话,只是和我一起蹲在路边,学着我的样子,啃着自己的手指甲。我想路上的人一定会觉得我俩是神经病,一起蹲着,还啃手指甲,这个样子一定很滑稽。“你说这是私人会所?苏碧在这里,她会不会是......”
“你要考虑好你想说的话,万一你冤枉了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她。”廖明远提醒着我。
养?
我被我的想法吓到了,廖明远打断我的话我想也是猜到我想说的是这个。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告诉何蕊吗,不行!不能说,这件事谁也不能说。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让何蕊知道,她一定会崩溃的。为什么事情都会像麻绳一样,拧在一起,要不就是轻易的能打开,要不就是根本找不到线头儿,直到拧死。
我和廖明远在街角的花园的石凳上坐着,一直坐到天黑,静静的坐着。“明远,天黑了,你说苏碧在那个会所里在干吗?”
“别想太多了,苏碧做事很有分寸,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女人总是这样。”
“你蛮理智的。”我夸赞他。
“苏碧过段时间会回来,你问问她,很多事情也许是误会了。”
问她?她会和我说真话?
事情的发展有点近乎可笑的地步,“明远,我们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想吃点辣的,去吃麻辣烫。”
店铺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坐下就吃,吃完就走,老板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叮嘱老板一定要给我加又麻又辣的汤底,他不住的点头:“好,好。”脸上的笑都快堆到后脑勺了,哪里是态度好,他是对我的钱包态度好。
碗里的汤底是火红一片,上面是一层金灿灿的油水,辣椒被抱在里面,闪出红红的颜色。一片青菜绿,点缀在这片红油里,还是挺漂亮的。“你感冒刚好,吃这么辣对你嗓子不好。”廖明远的关切让我想到那次和方彦吃饭的情境,也是这样的店铺,也是这样的灯光,他也是这么关心我,他不让我吃辣的,怕对我身体不好。一样的关怀,一样的口气,可唯一不一样的是男主角。
方彦,我有点想你了。
麻辣烫又热又辣,尝了一口我就感觉到冲到脑皮上的汗,辣的我几乎想把这个碗丢出去。“既然不能吃辣的,逞能吧!”妈妈也这么说过我,我第一次吃辣的时候,她也说我逞能。
“我想哭,但还不敢哭,哭不出来。多吃点辣的,就可以哭出来了。”我笑着回答他。“明远,我害怕。我怕我猜的是真的,我怕我永远失去她。”我感觉我真的是可耻,以前苏碧对我好的时候,我觉得人家有心眼儿,现在又觉得她是一个宝,爱情是这样,原来友情也是在这样。
我现在才真看清自己的心,原来很久以前,她在我的心里已经和何蕊一样重要。
“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最近,我一直都很晚才回家,很早就出门,就是为了不和何蕊面对面的接触。我怕我见到她时,会不小心哭出来。我不会撒谎,也不忍心撒谎,我怎么能去骗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会伤害人的。
我的小说正式出版了,握着这份不算厚的稿费,我的心里还是比较满足的。廖明远为了给我口饭吃,把我安排在廖明一的杂志社上班,每个月会给我固定的工资。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在北平这样大的城市,能有一个这样的工资也是不易的,我哪里还有自己去抱怨。从我借的第一个戏开始,到现在这份工作,都是朋友的照顾,每一个都是。现在也算是我自己来我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来买单了。
我每天都在杂志社坐很久,即使吃饭也是在杂志社里,即使能出去也是和廖明远一起。我想我已经渐渐习惯有他的日子,不管我心情好还是不好,他都会给我讲很多的冷笑话来逗我,如果没有把我逗乐,也会做出很多很多滑稽的动作来逗我。我总是取笑他:“你哪里像一个老板,像戏院的小丑!”他装作生气,说:“你要是开开心心的,我还用的着自毁形象吗!”他的几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听的我心里还是暖和的。
接到何蕊的电话已经是很晚,我在杂志社磨磨蹭蹭很晚都还没有走,何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想了很久,还是接了,故作很轻松的,说:“亲爱的,怎么了。”
何蕊的声音有些懒懒的,“最近我很少见你,你是不是很忙,陪我吃饭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