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很快的溜走了。回到宾馆,我故作很轻松的和他道别,然后就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这条走廊其实并不是很长,可是我却走了很久,我没敢回头去看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来看我。
房间里何蕊还没有睡觉,看见我回来只是很随意的打声招呼,我对她这样也已经成为习惯。我倚着房门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胳膊肘里“咯咯咯....”的笑着,都快把眼泪都想出来了,但是我还是要笑,就像要把这二十五年没有笑的都要笑回来一样,没别的,就是开心,就是要笑,何蕊在旁边一直叫我,我也没理她,我还坐在地上笑,我一定要笑够了才和他讲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何蕊说:“姐,你是哭呢还是笑呢?你太慎人了”。
“你能不笑了么?你再这样我打电话报警了。”
“你说话好不好,笑什么呢?大晚上出去撞邪了啊”?
...........
何蕊一连和我说了好多话,我才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床边然后才和她讲我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我依然坐在门旁边笑的很开心:“小蕊,我在说话之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和你说的事”。
“好”何蕊轻合上了看了一半的杂志,坐直了身体和我说,“我也有一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事”。
“你靠边站,先听我的。我和方彦今晚出去吃饭了”。
“真的啊?”显然我这件事也足以让何蕊兴奋,她很夸张的从床上蹦起来,因为床垫松软,她还在站起来的时候,向上弹了几下。洁白的床垫配上她那双五指袜,滑稽的有点好笑。“天啊!姐,你让我刮目相看啊!要是这么发展一定有戏啊”。
我就知道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何蕊,最反常的不是我,可定时她。我轻叹口气,然后躺在她床上,看着天花板和壁灯,闪亮的有那么些许的刺眼,“你比我还贪心,我就能和他像朋友那样在一起我就已经特开心了”。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吧!”
“你都没看他和我吃饭的时候呢,举手投足特别有范儿,一看给人特别亲切的感觉。我们从逛街到吃饭再到回来他都很照顾我的,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他女朋友”。
何蕊盘腿坐在床上,凝神盯着我看,看了很长时间,阴阳怪气的对我说,“你这么美,当心乐极生悲啊!”使劲瞪了我一眼,大声的命令我,“张婉萍,把嘴给我闭上,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悲一下,你晚上出去没带手机,你妈给你打电话了,我接的”。
何蕊的这句话是真的让我悲了一下,马上祛除了我心里刚才的喜悦,换上来一种很悲凉的感觉。要不人们都说“老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原来我亲爱的老天爷知道我将来会有这么一件可悲的事情,在这之前给我一件让我能开心的事,去缓冲一下,到时候可悲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悲凉。
很久,我才缓缓的说了一句,语气轻的就像是屋子里第三个人说的一样,“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萍姐,我再怎么不靠谱也不敢拿这件大事来和你开玩笑啊,好像你爸妈是多和蔼可亲似的”。
“那她说什么了?”
“唉!”她长出了一口气,靠在床头上,挑气一个眉毛,按照平时我一定会上气不接下气的笑话她,可现在我真的没什么心情去观察这个眉毛。“你做好心理准备啊,她问你什么时候放假,然后还问你现在在干什么!还有让我帮她劝劝你,让你毕业赶紧回家”。
“你都告诉她了?”
“我敢不说吗!你那个娘比慈禧太后还威武,我一听电话那边我都懵了,你这个当姑娘都不敢和她撒谎,我这个当外人的,能说什么啊!还有就是,她一直好像对你都气很大,今天我接到电话,她噼里啪啦就和我诉苦说你是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这么不懂事,那个不理解的。我不服她很服你的,你这是如何照料的”。
我站起来,走到柜子旁边,从最里层拿出换洗的衣服,对何蕊讲我曾经的幸福,和现在的艰难。“我妈以前不这样的,即使达不到我想什么买什么,但是也会不差哪里去。我上这么个大学彻底把她弄崩溃了,以前我的生活就是爸妈写的字,我只要执行就可以,我把他们那么多年的计划打破了,你觉得她还能像曾经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么,我都觉得我爸妈现在都恨的牙痒痒。”
“不至于吧,你这是不是亲生的,后添的也不至于弄的跟个仇人似的啊”何蕊使劲吞咽了一口吐沫,“不是吧,你不打算给你家慈禧太后回个电话啊”。
“不打算”。
“不打算?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她把被子使劲拉在胸前,难以置信的问我,“你该不会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
“呵呵!你就给老人家说我累了睡觉了,这样还能保住你美好的形象,而且还你可以交代,我去洗个澡”。
“不是吧,你妈还是我妈”。
我把浴室的门卡在脖子的位置,笑嘻嘻的告诉何蕊:“喜欢也可以是你妈!”
我关上浴室的门,把喷头开到最大,我想,外面的何蕊一定会帮我给我妈回这个电话,她不会不管我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们能说什么,如果有选择,连刚才的那些话我都不想让何蕊告诉我,原来人,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有选择,只有自己的父母和家庭是无法选择的。
x月x日
方彦:
妈妈给我打电话了,是何蕊接的,回来后我也没给她回,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可恶了?爸妈能对我这样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怎么样都要我好好去承担,我不怪我爸妈,我知道没有胆量去面对他们。我已经考虑好会回家去接受他们给我安排的生活,在这之前,我真的是不想去听,也不想再去想这件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已经觉得自己超负荷的去做这些事,我的拳头只有那么大,心脏也只有那么大,我现在这想开开心心去做完这部戏,别的我没有能力去想了。
今天能和你一起去吃晚饭,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这么久的日子最开心的一天,到现在我的脑袋里还都是这一晚上的情景,虽然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平淡淡,和一般的朋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帮我夹菜,帮我买水,就像一般的情侣一样。可我知道我们就是一般的朋友,连“好”朋友都不算,这顿饭也就只是算,你把我不小心撞到湖里的“道歉饭”,如果没有那天的突发事件,我想老天也不能给我这么大的“恩惠”。
七月的时候,我就要毕业了,我平平淡淡的来到这个城市,现在也要平平静静的离开了,对于我现在这般,我已经看的很淡然了。四年的大学,我只为了和你能像现在这样,我已很满足。这部戏是我这么久以来完成的最好的一部了,现在算来,这离我杀青的日子也要越来越近了。当我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你看不见的日记,都存在一个我自己都不会记得的地方,再见!方彦!
张婉萍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站在窗户旁看方彦和韩姗姗在对面的早点铺吃早点,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了,什么都听不见。看着韩姗姗的表情,应该是心情挺不好的,就在一旁低着头吃,那个感觉就像一对生气的小情侣,虽然有点尴尬,但是还比较倾心。
“喂!”何蕊狠狠的拍了我一下,我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那两个人,对于她在我身后的举动丝毫没察觉,这么一拍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这一大早的,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喏!”我抬抬头,用我的眼睛带着何蕊看向那个人吃饭的地方,“看见了么”?
“哎呦喂!这俩人一大早的够温馨了,挺有情调的啊”。我有点生气了,拿眼睛使劲瞪着何蕊,她被我瞪的心虚,大眼睛一直在眨巴眨巴,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好听的话。“但是....这个韩姗姗岁数太大,我前几天看见她化妆的时候眼睛好像都有鱼尾纹了”。话说这,何蕊走到柜子旁,拿起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又是挤眉又是咧嘴的,动作夸张的就像马戏团里的猴,“还是年轻的好,皮肤吹弹可破,头发乌黑靓丽......”
“行了,别说梦话了好不好,没准人家方彦就喜欢这口呢!岁数大的比年轻的要有韵味,你看他俩也很般配啊”。
“哪里般配?我是没看出来。我和你说,这般配除了在外形上般配,年龄上般配,在心里上也是要般配的。我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每次见到韩姗姗,她就给我一种让我害怕的感觉。我感觉她的心就像她有时候的笑一样,都不是特别真诚的”。
何蕊在洗手间洗脸,伴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她没头没脑的给我抛出了这么几句话,我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说,事后也没有过多的去追问,可能是女人在身体里潜在的第六感吧,有的时候可能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一种心里的潜意识。
拍摄进行到现在,我的戏份真的要慢慢画上句号了,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只有电视里的皇上才能走的路上,最后感受着这个城市独有的微风。其实每一天都有那么几个人杀青,这个在剧组里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杀青而耽误工作陪你回忆往事,配角的离去是为了烘衬出主角的存在,这是每个电视剧亘古不变的原则。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急匆匆的在我身边走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不完的工作,没有人停下来看路边的风景,去感受空气的气息。我曾经看过一个我也很喜欢的男明星的微博,他有一天很累的回家,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他的太太很心疼的为他按摩,擦汗,他就轻声对自己的老婆说:“老婆,我好累啊,我可以不去再赚钱么?”她的老婆很温柔的对她说:“好啊,我以后赚钱养你”。这个男人躺在她怀里想了很久还是说,“算了,还是我去挣吧!”这就是生活!有人说生活就是时间,时间跑的越快,你生活的脚步就要追的越近,如果有一天,你被时间落下了,你失去的也许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你无法割舍的爱情、亲情。可是,有的时候人向前使劲的跑会不会也同样丢失那些无法割舍的感情。身边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也不再像昨天那般美好,很多美丽的花朵也不再像曾经那般绚丽了,这究竟是自己的过错还是生活的无奈!
“姐”,何蕊的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虽然远但是却有穿透力,“你在这儿啊!下场戏了,导演找你呢!呀!你怎么哭了”。我摇摇头,迎着风站着,让风吹掉我眼角还没擦掉的眼泪,“你不是随便掉眼泪的,到底谁欺负你了”?
“我真没事,只是觉得自己要杀青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你要杀青了?怎么可能啊”?何蕊抢了我手里的本子,翻到我马上要演的戏,又查了一下剩下的页数,“怎么就剩这几页了?”
“可不就这几页了?我快杀青了,宝贝!”我玩着何蕊耳朵那双很抢眼的耳环,很大,也很沉,她的耳垂明显有下坠的感觉。我很心疼的帮她向上提了一下,“耳朵多沉啊,下次和造型师说说,换个耳环,时间长了对耳朵一点也不好!”
“你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道啊!估计就这几天,你放心,颖姐一定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戏,我回北平的等你,到时候回学校要准备毕业了”。我搂着何蕊往回走,像男朋友捧着自己心爱的女朋友那样,“我不在你身边,受委屈了一定不要强出头,知不知道!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那回去就只有你自己在家,苏碧这次演的主角,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你不用想着我,这回我也有很多的片酬啊,回去我就去买点好吃的,不怕吃不饱啊!”我和仗义的拍着何蕊的肩膀,尽量把话说的很平淡,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慰她,但是没想到我还是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