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恍然间觉得很口渴,又是恍然间谁扶起了我的头,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进入了我的喉咙,我暗想应该是顾叔。我闭着眼,很放心的继续喝着。当我的头再一次靠在枕头上时,我微微睁开了眼睛,却吓了很大一跳,身体猛地移动,手跟脚的疼痛同时通过神经传递了出来,我惊诧的看着他,他竟然是—夏飞。
他忙问:“怎么了,那里痛?”
我哑着嗓子忙回:“怎么会你?顾叔呢?”
他说:“顾叔回家了,干嘛,看到是我,感动成这样哦。看来你病得也不是很重嘛?”
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斗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接着问:“我是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来照顾你啊!”
我忙回:“我不用你照顾。”
他说:“那刚才谁给你喝水?”
我回:“我……。”
他截过话,说:“看来你还是没有摔得很重,中气十足的说话。”
我有些不服气,好像我的病是装出来的一样,我忽然想到了丽夏今天的话,忙回:“你说什么,你没看见我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
他不屑回:“那你就该像个病人样啊。”
我疑问道:“病人什么样?”
他说:“至少语气不会这么强硬啊,你没听说过,女孩子生病的时候是最温柔的时候。你这种女生,生病了都让人受不了,温柔和你绝缘哦?”
我顿时冒火,道:“你是想怎样,一天没人和你吵架你都难受是吗?照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是女孩子?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不是女孩子的?”
他本就板着一张脸,现在更是比马脸还长。不慌不忙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应该这么激动,应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是说出来的,让正常人帮助你—这个病人。生病了也不让人省心,你这种女生还真是世间少有,稀罕动物还让我碰到了,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你运气好。”
听着他责备的话,我虽然很想继续反驳他,可……心里却感觉暖暖的。我没有再反驳,因为他现在已经俯身下来,用手拉着我刚才惊恐着滑动的被子,很轻很温柔的覆盖着我。此刻,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的脸很清晰的出现在我眼里,甚至细微的毛孔都能看见,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的温暖变成了久违的那份悸动甚至更升级了,好似一股什么情愫,这股子莫名的情愫伴随着急速跳动的心翻涌了起来。脸是什么颜色不知道,耳朵是火烧感十足。其实,他的皮肤很好,就像是黑幕的夜空一样,没有星子的点缀,干净、平静而自然……。我猛然间惊醒,说:“可以了,捂严实了会很热。”
他迟疑的看着我,说:“你热啊,哦,也对,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雨,房间里肯定会闷,我把窗户打开,然后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他的声音出奇温柔,顿时让我毛孔张开,关节酥软。其实,平时这样温柔的声音我是会反感的,娘娘腔的样子,没有一点阳光之气可言。而现在,我竟然很享受的听着他的话和看着他每一个动作。他打开窗户,窗户的镜面此刻被黑夜笼罩,加上房间里的灯光照应,玻璃里面倒影出了病房全景。他调低了空调温度,又坐在了病床边的位置上,看着我还是用那道能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声音说:“现在有没有好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眼睛也像着夜空的天幕,黝黑而透彻,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一丝忧郁内敛,就只觉得他的眼神让我脸红了,这下是真的红了。我回道:“还是很热。”
他拿起手里的空调遥控器看了看,说:“已经18度了,还热?”还没等我回答,他的手已经放到了额头上,瞬间,我身体僵硬了,呆滞的盯着他。第一次,被男生触碰到了我的脸。
他愕然的看着我,说:“真的很烫,是不是又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我忙喊道:“不用了,我没事的,一会就好。”
他回道:“什么不用了,这么烫,你乖乖的别乱动,等会,我马上回来。”
没再等我说话,他已经跑了出去。天啊,他刚才说什么,‘乖乖的’?他刚才是用的这个词吗?从小到大,就算是我最亲近的父亲也不成用这个词形容过我,可他却说的如此轻松自然,合情合理。我的心停止了,脸上更热了,心里却依旧暖暖的。
一会,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大事,注意情绪不要激动就好。说完吩咐护士又挂上了一瓶药水,我忍住手上好不容易消失的疼痛又一次痛起来,心里骂道:该死的夏飞,无缘无故又让我被针扎了一回,先记着,迟早还给你。
他送走医生,盯着我,说:“让你温柔点,你还不信,现在好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啊,情绪激动会直接影响你的病症。手怎么样,痛不痛。”
他的温柔和关心被我当成了挑衅,我赌气的看着他,咬着牙说:“你也知道我是病人啊,那你还跟我不依不饶吵。”
他回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病人是需要人照顾的,而我现在就是在照顾你这个病人的人。”他说完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间,我们好像被点穴一样,就一直看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味道,我又猛地收回眼神,看向一边,打破僵局,岔开话题,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也收回了眼神,说:“来了好一会了。”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丽夏告诉你的?”
他回道:“我问小磊的。”
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来?”
他顿了顿,说:“小磊说顾叔明天要去镇上开会,今天看他在学校跑来跑去的找老师请假,又在医院照顾了你一天……”说着看了我一眼,又说“……反正我也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啊。”
听着他说顾叔今天的忙碌,想象着那幅画面,心里的感动又加深一分。夏飞看着我说:“喂……想什么?”
我回过神,说:“你看见我这样,心里肯定高兴坏了吧。平时总让你下不来台,现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还有,我一直这样,半期考你们就赢定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欸……你在说什么?看来你真的没病很重嘛,自己都这样了,还胡思乱想什么东西,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好强的好不好。”
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什么,而我更像神经病一样的说了一些根本不搭调的话。我继续胡扯道:“本来就是啊,我一直在医院住着,你们赢的机会就更大啊。”
瞎子都能看出他现在的脸是什么意思,他说:“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有些心虚了,怔怔的说:“那我的确想不出来,你为什么来照顾我的理由啊,你没听说过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没好气的回道:“那我就不能……以同学的身份来看你啊,况且我们还是邻居。”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他在反应什么,难道他刚才想说的是‘朋友’?我怎么了,怎么开始计较他为什么没有说‘朋友’这个词。看着语气中有些怒火,我竟然说:“那你晚上来照顾我,明天上课怎么办?”
我想,我一定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他自愿来的,我又没有强迫他,管他明天怎么样,就算他明天上课一直打瞌睡,不正好。他错愕的盯着我,过了好一会,那副痞子样,加上没好意的笑容又挂在了他脸上,他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忙回道:“我发烧了,你也烧了,懒得理你明天什么样,我要睡了。”说完,就像是偷了谁的东西一样,心虚的扭过头,闭上眼,强装着很困的样子。
我竖起耳朵想听他反驳我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那我关灯了,有什么事,叫我。”
第一次,温暖了冰冷久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