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对我真的很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结果买了好多好多学习文具,各式各样的笔,各种颜色的笔记本大小不一,背包都有两个,衣服也不少。我深吐了口气,开始把眼前的这堆东西整理归类,收拾到最后,眼神又被夏飞扔给我的袋子吸引住了,但是这次,我再也没有花很长时间来细想分析。一秒钟的停顿后,我拿起袋子走到了衣橱边,打开了最里的那格,用力把它仍进了角落里,随着门的关闭,我又长吐了口气,结束了,都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又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开始。
虽然自认为已是金刚不坏之身,不会被任何事困扰,也不会后悔做过的每一件事,可没想到,越是不想的事情越在我眼前回荡。这该死的夏飞没事你老在我眼前晃什么,已经半夜12点了,我还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房间里增添了几分惬意。我试着努力不去想他,脑力乱七八糟地想点别的。晚饭的时候是小磊来叫的我,虽然妈有意见,不过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顾叔的亲切问候,和我淡然的回答形成了鲜明对比,妈虽然很不高兴我,因为不管她怎么问我白天的事情,尤其是问道夏飞的时候,本来暂存的那段话又跑了出来,我只好什么都不说,用沉默来抵抗无休止的询问。所以,妈被气到还能忍下来吃饭已经算很大度了。
‘哎呀’,我忍不住烦躁的喊了一声,起身坐起来,挠着头发,暴躁的又喊了一声,不想~不想又想到了,我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慌乱的心,可还是不行,怎么都不行,他就像长在心里了一样,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动则痛。还好我没有输给他,我盘腿而坐,心里暗自庆幸,学着武侠电视剧里面运功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在我闭目平息的时候,耳边听见了若隐若现的海浪声,我睁开了眼睛,好久没有去海滩一个人静坐了。我望向了窗外,起身走过去,站在书桌边,借着天空的月光,看着远处的大海和沙滩上,忽地眼睛被什么东西定格了,那个人是谁?沙滩上竟然坐着一个人,我一直很佩服我的视力,就算只有月光的深夜,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向很远的地方。那个形状就是一个坐着的人,可当我低了头细想是谁,再抬头看去时,那个人影已经不在了。我被惊了一下,会不会是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怎么突然不见了,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往海里走去了。想到这里,一丝不安强烈地压迫着我的神经,我急忙跑了出去,刚跑到院门边,我又停而来下来,刚才的那个人影怎么有点像他,不可能是他,这么晚不睡觉跑到海滩边去做什么?他又不是像是个有病的人,可那个背影真的很像他,就在我左右徘徊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正屋的门边站着一个人影,我冷不经的瞄见了,顿时吓了一大跳,放眼看去,原来是顾叔。
顾叔也奇怪的看着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今天穿着一身休闲家居睡衣,不会很难看。我们就互相看了一会,好像都等着对方先说话,我又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很有话要讲,却又一直没开口。我站在院子里,进退两难,开口又不知道该起什么头,不开口又觉得不合适。唉,我这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来回转悠,不是梦游就是有毛病了,可我现在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也不像是梦游的。最后,还是顾叔没稳住,他轻扯了一下嘴角,正准备转身离开,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喊住了他,说:“顾叔,那个,如果方便,可以陪我聊一下吗?”
他马上回身,笑得明显了回道:“好啊。”
看着他走到台阶边,坐了下来,他穿着一件非常普通,一般超市都能买到的男士睡衣,我踱步过去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虽然我叫住了他,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沉默又沉默,海浪声又传了过来,天空上的明月虽然也普照了整个大地,却没有白天烈日的燥热,冷色的白月光配合着阵阵轻风,真舒服,这样的夜,真好。
顾叔瞧着我一直没有说话,开场问:“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觉,有心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跟我说吗?”
我扭头看着他,他还是慈和的招牌笑容,那笑容跟对小磊的笑容是一样的,可我从来没有过述说心事的习惯,唯一的父亲,根本不需要我说他就能懂,而他问我,我才清晰的意识到,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懂我的心情,他需要我告诉他。想到这里,我支吾的说:“那个……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开口说。”
他柔和的回道:“用朋友的方式。”
又是朋友,我愕然的抬头瞧着他,这是今天第二次听不同人提到的‘朋友’这个词,我自言般的反问:“朋友?”
他见我盯着他又一脸疑虑的样子,他又说:“其实,人与人之间不一定非要有一个高低辈分定位,人前人后也可以做到朋友的坦诚相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和交友方式,只要充分的尊重别人,定位也好,称呼也好,只是一个代名词。所以,现在,无论是时间上,还是关系上,你都可以把我当成朋友,而且,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需要顾及什么,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让我这位老的朋友帮你分析一下。”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拉出一道浅淡的笑意,他的话从来都据有不能抗拒的力量和我必须听从的威信,那种感觉是从心里膨胀出来的。我想了想,第一次用语言来表达我心里的疑惑和想法,感觉总是有些不自然。我道:“为什么极端总是让人感觉是害怕的,就像现在的天空,太阳的毒辣和月亮的清冷,同样是释放阳光照耀大地,但这两个极端不就是世上最大的极端吗?为什么它们可以平安无事的相处若干年,为什么人不可以?”
原本以为,我的话是非常难懂的,因为从上学开始的那一刻,老师、同学、邻家伙伴甚至是家里人都是认可的,我原以为我的话没有人会懂,但是,现在的这个人竟然想都没有多想,就开始回答我。他说:“你看到的这个世上最大的极端其实是世上最不存在的极端……。”他的话刚说道这里,我立马扭头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惊叹和洗耳恭听的光。不说别的什么,就这一句已经让我的心又一次的折服于他,我心下无比崇拜的继续听着他说,他还是那种祥和而又睿智深沉的面容,幽幽道来:“……你能看到的清冷,如果没有借助太阳的折射,它只是一个没有光源的球体,跟众多我们看不见的星星一样。也许跟本就不会知道它的名字叫‘月亮’,你它,不管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还是满月,它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定时出现,定时消失;你能看见的太阳,如果没有天空的衬托,它也只是银河系里的一份子,它的光仍然需要付出夜晚的沉默,它也要忍受其它任何比她更美的星体出现,比如说你刚提到的‘清冷’,还有晴空万里时繁星灿烂的星空;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果没有宇宙的容纳,它们都不会存在,因为宇宙的魅力无人能估计,也无人可以估计,就算没有毒辣和清冷还有繁星,宇宙一样可以孕育出其它的一种毒辣、冷清、繁星……。”他停了下来,盯着我,我回过神,望着他,虽然他说的我没有想明白,可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含意,我深深触动。可是用这么深奥的话回复我难懂的问题,让我觉得好像在跟高手过招一样,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