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挂断了手机。
毫无疑问,电话是他的搭档成风警官打来的,他询问了廖言对蒋波调查情况的进展。
廖言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告诉他在治安局等着自己,就挂断了电话。
“走吧?”廖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满脸沮丧的男人。
他叫李明,现在的身份是入室盗窃犯。
......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廖言若有所感的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三层的残旧楼房,然后踩下油门,治安车开始踏上了归程。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就偏不走正道呢?”廖言一边开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治安车后排座的男人,男人此时一脸的沮丧和恐惧,他低着头,不敢看廖言的眼睛--即使是在后视镜里。
“我...我也不想...要怪就怪我鬼迷心窍了...”男人的语气带着点点悲哀。
“鬼迷心窍?”
“是啊...”
“为什么这么说?”
“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无人区了--因为即将拆迁的缘故,那里的人们已经住进了开发商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房子里,所以...我想去碰碰运气--虽然各家各户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自己搬走了,但是我想,如果运气好的话,也不是什么都得不到--”李明的语气有些自嘲。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没有人了?”廖言觉得奇怪。
“因为我就住在这里--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到的蒋波我认识。”李明苦笑着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
“你认识蒋波?”
“我要是坦白交代,算不算是自首立功?”李明忽然讪笑着问廖言。
“自首立功?”廖言差点笑了出来:“这样吧,你先跟我到治安局--我们有情况要问你,如果你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我们会酌情对你进行处理。”
...
※※※
治安局,成风坐在廖言的电脑桌前,看着廖言收藏的网页。
天机--
那是一部小说。
天机是什么?那不能泄露。
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成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廖言回来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廖言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李明已经被他暂时安置在审讯室了。
成风忽然抬头看着廖言,认真的说--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正面对着一个不能泄露的天机吗?”
“为什么这么说?”廖言的位置被成风占住了,他坐在了成风的桌前。
成风的脸色少有的郑重起来,他又把目光转向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两个蕴含着某些玄妙的遒劲字体。
“对于一个没有线索的谜题--这不是天机又是什么?”
这不是天机,也并非不可泄露--
这仅仅是一个团结、紧密并且不停旋转着的巨大漩涡,现在,已经有两条生命消逝在了巨大漩涡的吞噬中。
“我在户籍科调查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些档案--就在你眼前的桌子上,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看它们。”成风看上去有些疲惫。
“怎么?”廖言顺手拿起了成风所说的档案,它们装在一个半新的档案袋里,静悄悄的躺在他的眼前。
“因为我们得到的结果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在里面看到了方媛父亲的资料,他叫方硕。”
“这不是很好吗?”廖言笑道:“这也是线索啊,何必愁眉苦脸的呢?”
成风终于还是露出了苦笑:“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二十七年前,他的户口已经被注销了?”
“注销了!?”廖言霍然起身:“他死了?”
“不,他出国了,他的户口注销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加入了外国国籍。”成风耸耸肩:“他现在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合法公民--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祖国。”
“那方媛呢?”廖言赶紧追问。
“我说过,我们得到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那里面装着的档案,就只有三个人--方媛,还有她的父母--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
“嘶...”廖言的心沉了下去。
“算了,先把这些放在一边,你那边又怎么样了?”成风打起精神,问廖言。
廖言默默地把档案袋放回了桌子上,确实,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一遍--因为他不可能从上面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我去了水利工程处,通过一个保安调查到了一些关于蒋波的情况--还有他的住址,并且随后我去了他的家所在的地方。”
“在哪?”
“城南,即将拆迁的破旧居民区。”
“结果呢?”
“我没有见到蒋波,但是...”廖言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
“但是什么?”
“但是,我抓到了一个正在他家中实施盗窃的小偷...”
审讯室。
李明不安地四下看去,这间没有窗户的阴暗房间让他从心底感觉到压抑--虽然窃贼本就是黑暗的产物,但是现在--他的手上还带着衣服冰冷沉重的手铐。
“吱...”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李明吓了一跳,完全不亚于今天早上他在蒋波破旧的家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宝藏’时,那忽然想起的敲门声给他带来的刺激。
借助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把他当场抓住的警官,还有另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官。
李明被铐在了为犯罪嫌疑人们特制的,防止他们逃跑的椅子上,他惊恐的看着眼前两位一身正气的警官。
“就是他?”成风朝着窃贼努努嘴。
廖言点头:“他...认识蒋波。”
成风也点点头,他没有坐到审讯桌后面,反而走到了窃贼的面前。
不可否认的,这位来自北方的成警官算的上是一位壮汉,一米八还多的身高配上一脸不怒自威的表情,往往能给犯罪嫌疑人带来或多或少的压迫。
“废话不多说,我是警你是贼,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成风刻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一些。
“是是是!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问,我一定坦白,争取宽大!”李明带着畏缩的眼神,颤抖的说道。
成风和廖言对视一眼,这才转头看着李明的眼睛,问道:“姓名。”
“李明。”
“住址。”
“城南区,靠山路,七十五号。”
“为什么要盗窃!”
“我...我...”
“说!”
“贪婪...都是因为贪婪...”李明忽然哭了出来。
一个中年的汉子就这么在审讯室狭小的空间哭了出来。
“具体是怎么回事?”廖言拍拍成风的肩膀,示意让他来询问。
半分钟后,李明控制住了情绪,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了交代。
“我本来就住在城南区,靠山路的七十五号--和蒋波的家距离不远,平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因为我没有正式的工作,所以家庭条件不好,我今天回到城南居民区,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到些别人因为搬家匆忙而遗落的东西,哪知道走到七十八号--也就是蒋波家门前的时候,我愕然的发现他家的门没有上锁--开始我还以为蒋波没来得及搬家,所以我就想去找他要口水喝,但是结果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没在家--贪欲猛然间涌上心头--我想那时,我一定是被恶魔附体了...”李明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就不怕蒋波忽然间回来,把你抓个正着?”成风冷冷的说。
“不可能--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住户了,而且我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蒋波,他能去哪?他有正式工作,听说是在水利局下属的水坝,他也不可能想我一样到处去碰运气,寻找人们搬迁时遗落的东西吧?”
“那他去了哪?”
“我不知道,我那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了--满脑子都是邪恶的贪欲,我--翻箱倒柜的寻找着--蒋波的东西竟然都还在,除了没有钱...而就在我失望不已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警官就敲响了蒋波家的门。”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是来找蒋波,反而推门就跑呢?”廖言笑着问。
“他的屋里已经被我翻得乱七八糟了--我...”
“近段时间,你见过蒋波吗?”成风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上次见他--还是一个月之前吧,我也记不清楚了,咦?对了,那个时候他神神秘秘的,好像随时在提防着什么,而我也只是和他在路上擦肩而过,也就仅仅是打了个招呼,当时他没有理我,我还觉得挺奇怪的--”
“你是说--他在提防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不止是这样,我看到他的脸色很苍白,那时我还以为他是病了,但是事后想想--那种畏惧的眼神还有苍白的脸色,是只会在看到可怕的事物时,才会一起出现在脸上的...比如说,我现在...”李明畏畏缩缩地看这两位警官,成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果然有一些苍白。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觉得...”
“秘密查找--蒋波,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廖言的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精光--线索,还没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