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和成风回到治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的光景了。

他们从刘山峰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全部都记录在成风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

廖言向成风要过了笔记本，一页一页翻看着，除了以前破案的线索和思路，最新的几页，记载着从昨天他们在接到报警赶到城西水坝发现尸体到今天第二次找报案人了解情况的简要内容。

“2012.7.19，城西水坝发现无名女尸，初步断定为他杀。（有奸杀的可能性，正在尸检调查），法医初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两个月以上。”

“2012.7.19，搜索尸体附近水域，未发现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物品。”

“2012.7.20，和报案人刘山峰了解情况。发现疑点--另一名水坝值班员蒋波，在两月前突然离职，原因不明--与法医推断的死者死亡时间相仿，存在嫌疑。”

“2012.5.15”

廖言看成风一眼，这个北方汉子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是心思十分缜密--破案好搭档的不二人选。

“我去法医室看看老朱的尸体检验怎么样了，你先休息一下吧，今天真是够惊心动魄的。”廖言拍了拍成风的肩膀，说到。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知道尸检的进展程度。”成风跟在廖言的身后：“对了，你推断出水坝女尸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了没？”

廖言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她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就在靠控制间一侧山体下的那片树林中。”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不会有人在几十里之外专程开车到城西大坝抛尸--那样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况且水坝的控制间随时都会有两个人在值班，你觉得这样还会有人傻到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抛尸吗？”廖言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说的也是...”成风点点头：“那怎么没见你进去调查一下啊？”

“这么大的雨，不用调查了，连指纹都会给冲的干干净净--而且，两个月的时间不算太短了，足够一些人做好事故的善后工作。”廖言说道。

“好好好吧，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排查一下15号左右去过城西的车辆，顺便--调查蒋波--现在，我们去法医室看看吧。”

法医室常年散发着一些很不美好的味道，但是法医老朱早已经习以为常。

不算太大的法医室里，除了存放尸体的低温冰柜，和两张解剖台，其余的全部都是法医和尸体对话的工具。

看着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年轻身体，老朱的眼神中习惯性的出现了惋惜和冷漠，两种目光的结合体。

这具尸体五分钟前被运送过来--老朱摸着还有一丝丝体温的软绵绵的肉体，在他的尸检报告上写下：“死者男性，年龄二十七岁左右，死因：高空坠落导致全身粉碎性骨折以及失血过多，内脏和脑组织严重受损。死亡时间：一个半小时。性质：暂时不明。

从十八层楼跳了下来--这具尸体已经不能用凄惨来说明了。这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咯吱...法医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成风和廖言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

“怎么样，老朱，尸检结果出来了吗？”廖言掀开了另一张解剖台上的白布--仿佛时间倒退，一直退回到了雨上水坝，廖言第一次仔细观察尸体的时候。

离水的尸体很快就发生了腐烂，一股带着咸腥味的浓烈腐臭随着廖言揭开盖尸布而肆虐在空气中，廖言看见，尸体的腹部已经被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刀口。

老朱从手里的一沓纸里抽出一张，递到廖言的面前：“你的猜测没有错，死者生前曾受到过性侵害--她的阴道内有男人精液的残留组织--但是很可惜，我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因为女尸的子宫已经腐烂，各种细菌和病毒早就将精液内的基因链改变，甚至腐蚀殆尽--那些蝌蚪似的小虫子现在更接近于一滩水的化学结构--甚至比谁还要稀薄。”

“就是说，不能调出基因库进行比对？”廖言看了看手中的尸检报告，问到。

老朱摇摇头，表示了这个方法确实行不通。

“好吧，高科技的手段已经不足已解决问题了--也许我们真的只有靠原始的手段进行排查了...”成风苦笑了一声--大海捞针的行动要开始了--但问题是现在，他们连针掉在了哪个海里都不知道。

“对了...”老朱想起了身后的解剖台上还躺着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的肉体：“你来看看这个--刚刚运送过来的，他从商贸大厦的天台上跳了下来--或者是被推了下来。”

廖言和成风这才发现，这个不算太宽敞的解剖室里，又多了一位客人。

“哇！”成风距离尸体最近，他一把掀开了尸体的白盖头，不由惊叫一声。

不仅仅是他，就连廖言也咝咝的吸着凉气，解剖室腐臭污浊的气体被他吸进不少在肺里，不由得一阵反胃。

“这是什么...”成风脸色有些不好了，眼前的身体更像是一滩被绞肉机绞得粉碎的烂肉，他连它的脸都看不清楚。

“十八层的高楼，正面落地--你摔下来同样是这幅样子。”老朱淡淡地说道：“他身上的物品都放在我的桌子上了，你们去检查一下--我现在只能检查出他的死因，却不能推断出他的死亡性质。”

“怎么都赶在一起了...”成风嘟囔着来到老朱的办公桌前。

桌子上堆积着杂七杂八的文件和纸张报告一类的东西，甚至在一个角落，成风还能看见一个咬了两口的肉包子...

在这个地方吃包子...简直是...连成风这种神经大条的警官都有些接受不了。

“哪些是他的东西？”廖言指着一桌子满满的杂物。

“就两样，证物袋里装着--一张身份证，还有一部手机。”老朱专心致志的低头检查着尸体。

成风看到了手机，某个知名品牌出产的手机。

这部手机已经快要濒临破碎了--不得不说，一部手机跟着他的主人从十八层楼一起飞到了地面上，竟然还没有化成齑粉--这是个奇迹。

成风暗暗决定，以后自己的手机一定要换成这种品牌这种型号的。

手机是关着的，成风按下了开机键...

廖言则拿着一张第二代身份证仔细的看着。

这个被摔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叫张林，可以从身份证上的照片看出，他曾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曾是，也仅仅只能是曾是--因为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叮铃铃...叮铃铃...”成风愕然的看着手里抓着的手机，已经破碎了的屏幕上只能看见一个“南”字。

有人来电话了？

还是死者的亡魂在阴间播下了生前的电话号码，要向警官们交代些什么事情？

成风在廖言和法医的注视下按下了接听键：“喂，你是...”

对面是个焦急的女声：“喂！你终于开机了，你到底在哪？急死我了...”成风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女人忽然间歇斯底里起来：“你是谁！你把张林怎么样了？难道你就是他口中的‘他’？！”

成风刚要开口解释，又是一个男声在电话里响起：“喂！无论你是谁，不要伤害人质...”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小李？我是成风...”

“咦，成警官，你这是...”

“小李，你在哪里？”

“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警，一个女子说有人要危害他未婚夫的人身安全，但是报警台向她询问情况的时候她又不能给出有用的线索，所以我们决定当面向她了解情况--不然真的发生情况的话，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未婚夫？她的未婚夫叫什么？”

“她说她的未婚夫叫张林...”

张林...是巧合还是...

“好吧，你们...回来吧，我们找到张林了...只不过不能确认是不是她口中的那个--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样吧，你们把那个女子带回治安局的接待室，我会让她证实一下。”

成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如果这个张林就是报案的女子口中所说的她的未婚夫，那么事情就大条了--

因为她报案的理由就是有人要危害她未婚夫的人身安全，而现在，她的未婚夫真的死了，而且死状及其惨烈。

“怎么了？”廖言拍了拍成风的肩膀。

“也许这件事情大条了...”成风的表情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这样，你在这里帮助老朱取证，我要去见一个人。”

“见谁？”

“他的未婚妻...”成风的目光看向安静的躺在解剖台上的，曾经温文尔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