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假象
宋微雨近日愈发觉得秀秀不对劲。
准确地说应该是秀秀与平昭间很不对劲。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一桌,平昭一个人坐在角落。
秀秀坐的位置恰好对着平昭。
这本来没什么。
可饭吃到一半,秀秀却突然间站起来,说要换位子。
韶青疑惑地看着秀秀:“饭吃的好好的,换什么位置?”
秀秀眼风里扫过坐在角落里自酌的平昭,寒声道:“看到令我恶心的人,吃不下饭。”
宋微雨回头望了望平昭。秀秀的声音不算小,她定然也听到了,却一丝反应也无。
宋颐对秀秀也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表示惊奇,随即缓声道:“那就与我换罢。”
夜宿的时候,秀秀问领路的小二:“为什么我要和她睡在一层楼?”
小二一盏灯笼提在手上,欲哭无泪道:“因为我们这店只有一层楼啊……”
“你就让她住的离我们远些。”秀秀撇撇嘴:“最好让她睡柴房。”
小二为难地说:“这个……”
平昭淡淡道:“住的近,只是为了保护……微雨,并不妨碍……秀秀姑娘。”
宋微雨盯着平昭,讶然道:“保护我?”又觉得愤然:“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但这句话,委实没有什么底气。
平昭施施然走进宋微雨隔壁的房间,秀秀望着她的背影,怒冲冲道:“你少在这假惺惺了,微雨才不需要你来保护。”
浣衣的时候,秀秀端着一大盆衣裳,看着挡在她前头的平昭道:“你让开。”
平昭上下打量她一会儿,低声道:“你不该……做这种事。”
秀秀有点好笑地望着她:“那我该做什么事?杀人放火?”
平昭脸色一变。
宋微雨劝阻道:“秀秀你怎么说话呢?”
平昭深吸一口气,说:“无妨。”一把抢过秀秀手上的大盆,道:“这衣裳,还是我来洗罢。我是微雨的妾室,浣衣之事,责无旁贷。”
秀秀踉跄一下,冷笑道:“那就有劳你了,平昭护法。”
平昭正在洗衣的手僵了僵,又若无其事道:“秀秀姑娘客气了。”
宋微雨仔细地与宋颐讨论,觉得平昭似乎对秀秀很是忍让。
宋颐鬼鬼祟祟将头凑过去,点一回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又坏笑着说:“我看那个平昭肯定是觉得你太丑,转而喜欢上秀秀了。唉,秀秀那个人,除了你,单独见着谁说话都口吃,但我瞧着,秀秀对平昭很不寻常,说起恶毒话来,那叫一个利索。呵,若她们二人成了,还得感谢你这个冤大头呢。”
宋微雨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呀。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是觉得近来我越来越像宋岩那个书呆子了,一天到晚地喜欢看人家笑话,没个正形。”宋颐颇有些苦恼地摸了摸鼻子,忧伤道。
宋微雨在心里赞同他的观点。
宋颐又说:“你不知道,宋岩那个人一肚子坏水,上次我不过在外头救了个被恶霸欺负的穷人家姑娘,他就添油加醋地告诉你嫂子。害得绾绾一晚上没让我进房,幸亏我机智过人,巧妙化解,绾绾她才与我重归于好,不然,依绾绾的性子,离家出走都算是好的。我看宋岩他就是觉得自己得不到心上人,也不愿叫我快活,非得将绾绾和我拆散了,才肯罢休。”
做得好!宋微雨在心中为宋岩喝一声彩。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和他一处。也亏得你深得我平日教诲,才没叫他给带坏了去。”
宋微雨见他就要有滔滔不绝的意图,连忙阻止:“大哥,我觉得你,似乎跑题了……”
宋颐太不可靠,不是唠叨人,就是揍人。简直是一头恶兽,且还是一头话多的恶兽。
宋微雨只好去找韶青。
“阿雨,秀秀她,怕是流阙宫的人。”韶青揉着眉心,抛出这么一句话。
宋微雨睁大眼睛:“什么?”仔细想想,又道:“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秀秀她并没有武功。”
韶青点头道:“是,她没有武功。我之前也很纠缠这一点,但谁说流阙宫的人就一定要会武功呢?”见宋微雨依旧有不解神情,又续道:“像上回平昭口中的情报阁,那里的人都不大会武功的。”笑了笑,又说:“但平昭对秀秀这样忍让,我想秀秀的身份应该不会只是一个情报员。”
“流阙宫的人一个个地都往我这里跑干什么?”听明白了韶青的话,宋微雨冷冷道。
韶青握住微雨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不好受。但秀秀她不是可信的人,你一定要认清这一点。”
宋微雨别过头不肯说话。
韶青叹口气,只道:“你自己要小心。”
宋微雨走出韶青的客房,看见平昭正靠着一棵树发呆。她径直走到平昭面前,拾了片早落的小叶,说:“平昭。”
平昭应了声,问:“嗯?”
微雨眼睛微微带着笑,有碎阳自树杈间斑驳落下。
“这些日子,你一直跟着我,有些事情,我也想开了。虽然你我都是女子,但你容色出众,温良娴淑,最难得的是对我一片真心。你既用情待我,我定不负你相思。回到宋府,我便娶你过门,且不叫你屈居于阿青之下,让你俩齐位,如何?”
平昭一向没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丝裂痕,诧异地看着宋微雨。
宋微雨又道:“你高兴的傻啦?”掩口一笑“既然你我情投意合,不如你现在亲我一下,当作我们的定情之吻。我记得我大哥和大嫂就是这么自许的终身。你干嘛不说话,噢,我知道了,你是害怕我爹爹不同意罢。你且放心,我既倾心于你,便只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愿意和我过贫苦日子,我便是抛下这宋家的名号又有何难?”
“宋姑娘是说笑罢。我……”
“只是对你表白了心迹,便从微雨变成宋姑娘了。”顿了顿,“二哥说的果然不错,这心意,是不能随便说的。说了,就没人再愿意珍惜了。”
平昭的脸乍青乍白,沉默许久,最终拂袖走了。
宋微雨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被风一吹,现出几分凉意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平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