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高三的时候学校里进行教学改革,引入了一种新式教学方法,自然,座位是要重新排列的。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她不能再看着他了,第二反应是不知道会不会分到一组去,第三反应是:算了,还是不要一起好了。

她跟他说:“终于要调位置了,坐你前面这么久,终于解脱了。”

他说:“以前我不也坐你前面的,切,我还不想和你一起呢,你这人,又无趣,又爱发脾气,将来娶你的人铁定是倒霉。”她拿了书就想砸他:“你嘴巴最坏了。”

他两只手护在前面,说:“你看你看,坏脾气又来了,受不了你。”其实她不是对谁都是这样的坏脾气的,之前只有在父母的面前她才会这样,在别的人面前她永远是知书达理的小孩,永远被人夸奖。她的骄纵只在最信任的人面前。

不知道是他们真的有缘还是怎么地,果然又被分到了一组,他在她身后说:“叫你说,现在不是还要跟我一组,你就慢慢熬吧。”她心里又乱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后来他们真的分手了。

其实她想过要是他分手还回到刚认识那会的日子就好了,可是他真的分了手,看他不吃不喝,每天上课趴在那边睡觉她心里跟被人剜了块肉似的疼。听说他每晚都溜出去上网,不睡觉,所以才会上课的时候睡觉。她去劝他:“喂,失个恋也不是这样的啊,你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他睁了眼看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像3天没吃东西了。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还是很心疼,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话:“你活该,糟蹋自己身体,为了个女人至于吗?实在不行就去道个歉不就好了。”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已经在乎到了宁愿自己伤心的地步了吗。

后来她也不管他,任由他每天跟条死鱼似的,上课老师提问题叫到他,她就把答案写的大大地给他看,也没有惹出事端,就是那个矮墩墩的语文老师会说几句:“上课还是坐的端正点好。”

不知怎地,他就真的来了精神,半节课都是端端正正坐着,她就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了。下了课他才说:“好了,我去买吃的了。这都第七天了,不能这样了,不能了。”说着就跑下楼买吃的去了。

后来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来了,只是他们确实是分了手的。他们依旧像以前一样打闹,他也依旧不知道她喜欢他,甚至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怀疑罢了。毕竟那时候学业为重,她也分不出多少心思放在儿女情事上。

那时候她知道,男人的伤总是好的很快的。

他们一直都会吵架,高三之后更是如此。有一次他生病回家挂水,老师布置了作业,她就把作业给他抄了一份,随手抄在一本作业本上的。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他黑着脸,拿捏着那张纸条问她:“是你的字吧。”她说恩,这是布置下来要做的作业。他就火了把作业本直接摔到了她面前,说:“你凭什么乱动我东西,你是我的谁啊。”

她看着他把那张纸撕下来团成团像投篮似的扔进垃圾篓,嘴里还说着:“什么东西。”她的心抽的疼,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后来他们就冷战,不说话。

毕竟在一组不说话总是不可能的,她就叫陆婉说:“叫那个某人把作业交了,自觉点,不要总是叫人催。”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会抬头看她,然后把作业飞到她面前来。

那个时候陆婉也和她分在了一组,本来她和陆婉面对面坐的,旁边坐的就是他,气上来她就挪了位置,挪到远远地边上去了。

大约有半个月,他们都没有讲话,一直是叫他某人的,他也知道她在生气,总是在大家面前说:“那谁不跟我说话我有什么办法啊。交作业干嘛那谁不自己来收啊。”她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就真的绕个圈走到他面前去,说:“作业。”她还是不喊他的名字。

他却是会看着她笑,也不管她的黑脸。最后也许是他先说的话,终于还是雨过天晴,两人重新有说有笑。坐在一起的男生打趣说:“你们跟小情侣吵架似的,还闹冷战。”他就斜着眼睛挑着眉毛看着她,丝毫不知羞耻:“这你要问她啊,不是她先不理人的么,那谁。”她就瞪他几眼,也不搭他腔。

那会儿她迷上了听歌,但是家里怕影响学习,总是不给买的。她就拿旁边男生的手机听歌。难得也有男的这么爱看电视剧,每次放完假过来,那个男生都会问:“哎,那个XX电视看了没啊。”她记得那会《李小龙传奇》放的很热,每次午休的时候她就和那个男生小声讨论。那个男生似乎是个李小龙迷,谈起来总是滔滔不绝的,有几次吵醒他,他就说:“你们不会下了午休谈啊,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但是他和别的组的女生也闹得很欢,她就默默看着,知道他又看上了一个谁,她想那确实是个好女孩,性子好,成绩好,长得好看,连自己也忍不住喜欢她呢。

高三下学期,不断的考试考试,她却开始学的漫不经心的。英语一直恶烂,这样的成绩没太大的希望考上好的大学的。在她郁郁寡欢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齐炜和陆婉谈恋爱了。

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

她想他们或许是一时的寂寞难耐吧,但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陆婉男人缘很好,在班里和很多男孩子都是兄弟,他似乎也尤为宠溺她。他们放假会一起去网吧,一起打游戏,而网游这东西她都不曾碰过。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们都是很配的。他们几个兄弟,一人带着一个伴,谈笑风生。仿若过去只是一场镜花水月,陆婉也很照顾她,生日的时候还带了蛋糕给她吃。

她不得不承认陆婉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知道她喜欢听歌,就把自己的P3带过来给她听,总是将借来的小说给她看,给她讲很多笑话,各种人事。她想就这样吧,到此结束了,不会在傻下去了。

那时候她已经懵懵懂懂知道喜欢上他了,不过她向来骨子里有股傲气,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正如她表现出来的,身边的朋友也总是安慰她:“为了齐炜那个烂人生气不值得。”

她也以为她真的放下了,若不是那次的事件!

那会儿她有点发烧想回家休息,但是父母很紧张她的学习,叫她自己去买点药好了,她心里气的急了,对着电话吼了一通:“分分分,就知道学习,我生来就是给你们争荣誉,让你们在别的家长面前耀武扬威的么。”说完就断了电话,将自己床头的药物一股脑砸在了地上。宿舍里的人被吓得呆住了,从没看过她这么大的火气,她一向在宿舍里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分帮分派,也不招人惹事,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第一次午休没在宿舍里,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从抽屉里抽了叠报纸就那么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哭。却又怕引来老师的查岗,就一个人咬着嘴唇在哭。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她想你可不要进来,哭成这样肯定丑死了。

他真的没进来,去了隔壁班找人打闹去了,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闹得紧,她听得到他们吼叫的声音。忽然就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哼着曲不成调的曲子进来了,走的近了,看到她坐在地上,吓得胸牌都没拿的稳,说:“你坐地上干嘛,吓死人啊。”

她那时候已经不怎么哭了,声音确是冷的,她还记得自己冷冷地说了句:“滚。”

他的态度也不好,直接哧了声:“你叫我滚就滚啊,你以为你谁啊。”说完却也真的出去了。她想这人真是可恶,怎么就一点亏不能吃呢,口头上占点便宜也不让。想想泪水就又落了下来。

筱君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哭了,很从容地拿了水杯去接水喝。她走过来抱着她说:“小琪,是不是心情不好。”她笑说:“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问我是不是同性恋了,你看,你把我名节都给毁了,怎么办,人家都以为我是同性恋了。”

筱君也陪着笑:“嘻嘻,人家也以为我是同性恋啊,没事,咱两不一起呢吗。”她不说话,想着尽量平复心情。

筱君问:“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刚才走到门口,齐炜就跟我说你哭了,叫我赶紧过来安慰你来着。发生什么事了。”她一听,泪水就又扑簌扑簌下来了,把心里的话全说了,抱着筱君好一会才恢复。抬起眼角的时候好像看到齐炜朝教室里看了一眼。

只那一眼,此后,她便再也放不下他了。

他偶尔会和她一起做模拟试卷,遇上不会的,说一句:“那个多少题你看一下,我没解出来。”她就真的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忙活,解出来的时候把解题步骤拿给他,他会说一句:“这样的啊,原来你也没那么笨吗。”

还有的时候他会闹她,有一次他在看照片,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她过去:“你猜这是谁?”她拿着手机瞧,是她再跟一个男孩子讨论题目,拍的是她的侧面,却把那个男的整个脸拍进去了,角度有点偏,看起来像是一对小情侣似的。他把照片传给大家看,她直接骂他:“你是不是闲的无聊啊。”那个时候还没有蛋疼这个词,不然她不介意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蛋疼。他还一副大无畏的模样:“我就是闲的无聊了怎么地。”她就说:“你爱怎么地怎么地,我是谁啊,哪管得了你。”

那会正流行韩剧,不过因为上学她没法看到结局,他却因为回家养病看到了,她就问他结局怎么样,他死活不说。叫他放首插曲来听,他也不肯,后来筱君过来,她接着筱君的名义说:“你看,人家也要听那首,你啊,小气吧啦的,没品死了。”他不甘不愿地放。

再后来他们发生了最严重的一次吵架,一个多月没说话。吵架的原因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时候离高考已经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她想再不说话就没有机会了,就寻思着要是他在示好就跟他说话了。她搭理他的时候他眼神十分惊喜。

“哟,不生我气了啊。”他说的小心谨慎。

“以后你少惹我少逗我不就好了,那也不会生气了。”她转了个话题。

“逗你生气太好玩了,忍不住。”他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其实她也分不清楚对他的感情了,她经常看到他和陆婉一起亲热,在拐角处的热吻,在教室里的亲昵,甚至于他无意一句:“我要打电话也给陆婉啊,怎么会打给你一大老爷们啊。”其实心里都很不舒服,可是也没有先前的疼了,像是麻木了吧。

最后的高考,她考的不好,没有联系任何同学,过去学校拿毕业证书的时候才看到他也在,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之后的聚会也只说了几句话。其实她人情上一直是冷冷清清的,去不去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想着再见他一面,以后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了。他最后给她敬了杯酒,她说了句:“我干了,你随意。”

啤酒味道很不好,她从来没喝过酒,只是想着最后一面了,最后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其实那时候她没想过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也干了,却又吐了出来。去洗手间清理出来后,看到她就说了一句:“你看,就你这最后一杯,害得我丢人死了。”

其实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只是那句话她不敢问,他们之间,终究隔了太多太多。

后来大学第一年的十月她回去看到过一次他,他在车上,她就站在马路边可了劲朝他挥手,喊他的名字:“齐炜齐炜。”他终于听到了,驾着车过来她面前,说:“你怎么在这。”

还没聊几句,他就来了电话,说要走了。在过来的时候陆婉坐在他身后,那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像是个小丑。盯着舞台上的聚光灯看,跟着灯光走,那灯光却不仅仅照着她一人。聚了,终究还是要散的。

那次他连号码也没找她要,其实她一直知道的,毕业前夕她给他写了备忘录,把号码留给了他,他从来没看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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