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衣的少年
第十七章 红衣的少年

学校的车早早地就出发啦,出了学校以后就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阳光灿烂,阳光虽然灿烂,但是云子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坐在封闭的车里也开不了窗子,云子靠着座椅看外面的太阳,周围的同学都有说有笑的。

盯着太阳看久了眼睛就会花,看别的东西都带着冷光,蓝色的,云子不禁想起了《蓝色的爱》这只钢琴曲,他打开手机听起音乐来,看着疾速后退的窗外的景色,听着优美的钢琴曲,想着过往的事或者是随意蹦出来的一些幻象,云子觉得舒服,只是道路颠簸,否则再来一杯茶什么的就更美了。

坐在云子旁边的是云子的室友,他也一声不吭,仿佛和云子一样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但实际上他只是睡着了,云子注意到身旁的室友睡着了的时候自己也有一点困了,便也随着缓缓地钢琴曲声睡了过去。

当云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但是仍然是在汽车上,只能吃一点随身携带的面包啊方便面之类的食物,窗外的景色与刚出学校时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不再是一座座高楼大厦和汽车灰尘,而是连绵不绝的群山,还有满眼的绿色,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树和花,房屋也都是以前只在图片上看到的徽派建筑,黑色的瓦,白色的山墙,一座座立在山路两旁。

虽然也有许多现代的小洋楼,但相比之下,徽派建筑显得格外的光彩夺目,更能体现这一带的风土人情。

云子顿时睡意全无,坐起身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辆车未免开的也太快了一些,错过很多本应驻足欣赏的美景,哪怕只是一棵树,都因此变得十分可惜。

就这样看着新鲜的景色度过了下午的时光,比预期的时间要快很多,下午六点的样子就到了写生的基地,云子随大家一起到了住宿的地方,收拾好床铺,吃了晚饭,就打算先去附近的地方转转,这里好像是一个村子,这里群山环绕,都是一个村子接一个村子的。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期待在这里长达两个星期的生活。

夕阳西下,火红的霞光掠过不高的房顶,树都变成了暗绿色,小鸟都开始了黄昏的合唱,穿过村子的小溪依旧流淌着,发出哗哗哗的流水声,溪水很浅,有的地方几乎只是一个水洼,清澈见底,村子里的人用水基本上就靠这条小溪了。

夕阳就像是这里人的时钟一样,一到这个点,路上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主要的街道上的几家店铺还亮着灯,这种感觉很好,夜幕降临,本该是宁静去感受夜晚的深沉嘛。云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山间新鲜的空气,沁人心脾,顿时就轻松了一大截,随意的走在鹅卵石的街道上,这种享受是不可多得的。

“老师说明天有导游会带我们在这里转转的。”大哥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机:“导游啊,不知道要不要钱,这里虽然没什么玩的,但是比学校了好多了,空气太好了。”

“我在网上找了找,也没有多少这里的信息呢。”泽轩补充说。

云子转了一圈回来就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发发微博,和朋友聊聊天,今天也是够累得了他倒下,看着屋里的窗户,外头一片漆黑,在城市之中才只是夜生活的开始,而这山间已只剩下微微地虫鸣。

这一晚云子睡得格外的安稳,也没有做梦,也没有想很多,一躺下就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早上起床时是一只很大的黄狗,跑到了云子的床边,把云子弄醒的。

“哪儿来的狗啊,怎么跑到房间里来了。”云子问屋子里其他的人。

“是这一家老板养的狗,听说叫点点。”泽轩回答说。

“点点?”云子把狗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上也没有一个点点啊,这种狗一看就知道应该叫大黄吧。”

“大黄!”云子叫了一声,那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云子,它很自觉的伸出爪子,做出握手的动作,云子哈哈大笑起来,并和大黄握了个手,想必在这个写生基地里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前来写生的人,连这只狗都不由自主的学会握手了。

早餐是同意准备的,每人一碗粥一个馒头一个鸡蛋一点咸菜,吃起来平淡,心里却很舒服,人变得有精神起来,吃过早饭,就集合随着导游一起在这个村子里以及村子附近的景点去逛逛了。

硬是要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景点,大部分被称作是景点的也就是古代某个有名人物的故居,再就是大家族的祠堂,由于处在深山之中,很多明代的东西都保留的较为完整,也有一些参观的价值,只是后人修缮的太多,许多地方已并不名副其实。

云子更加关注的是这个地方风土人情和这里的景色结合的那种美,他每走一步,就像在欣赏一副大师的风景画一样,他一边欣赏一边也是在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写生踩点,他的心中已经完成了很多副水粉画了。

走进那些大家族的祠堂,广阔的大厅,高高的檐角上的破损记录下历史的痕迹,在黑色瓦搭的屋顶下,掩盖着山中人家的忧郁情怀,在它的亮面反射着灰色的光,使着黑色的瓦片不再暗淡。在遥远的山巅上空,围绕着一大团白色的雾,确定那是令人舒适的山间的雾,不是城市中使人心烦意乱的霾。

到处都有矮矮的土地庙,供奉着土地神,这里的人除了种菜意外也到山里挖竹笋吃,云子去附近的山上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挖竹笋的老人。云子很少感受得到这些情怀,一下子可以接触到这些,也是令他兴奋不已,村子不大,也就一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跟着导游转了个便,看完之后,云子颇有心得,仿佛已成竹在胸,只待去好好投入作画了。

“这地方蛮有感觉的,虽然没啥玩的,但总觉得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云子对大哥说。

“你又开始文艺范了。”大哥语气中带着感慨说到。

“真的你没有感觉到吗?”

“有啊,怎么说呢,我家就在农村嘛,农村都是这样的,只是这边徽派建筑比较特殊啦。”

“你家那儿也这么美吗?下次你回家带我去玩呗。”

“没什么玩的,就是空气好,没什么污染,真正生活在这里是挺无聊的,网都没有,下时候还能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玩玩,长大了就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了。”大哥说的虽然也在理,但是云子还是觉得能够回归大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想着自己以后老了还住在沸沸扬扬污染严重的都市之中,那一生看来是悲惨的。

“人都是这样,禁不住诱惑,为了享乐破坏了环境,那些红灯酒宴就真的那么好吗?我常走过夜晚繁华的街头,那些霓虹灯无尽地耀闪着,我总感觉那不是属于我的光明。”

“哎呀呀,我可没有你那么高深的想法···”大哥陪云子往住宿的地方走回去,街上基本上都是前来写生的人,比起那些繁华商业区来,这个地方更让人感到来自心灵上的安稳。

“如果在城市里,我就常常觉得不安,仿佛过了今天明天就不好说了的样子。”云子不知如何形容,心里想着,不觉想到了斐尔南特家附近的那一片战火下的焦土,对,云子觉得就是那样,繁华的都市看来繁华诱人,很多人都向往,可是那都不过是浮华罢了,大鱼大肉吃着,人却一点点的堕落下去。

大哥不说话了,但是他不反对云子的观点,只是他明白的道理不像云子那样可以很好的表达出来,云子也觉得大哥是一个可靠的人,在这一方面云子还是很肯定大哥才会和大哥说这么多的吧。

回到住的地方,云子又和几个同学一起玩那大黄来,本来好端端叫点点的狗,硬是被云子叫大黄,然后同学之间就都叫它大黄了。这里的老板说,这只狗很聪明,知道那些是住在这里的人,很多外出写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人遇到它,它都会把人们领回来,晚上它就睡在楼梯口,你们起来上厕所它就跟着保护你,然后送你回去。

云子想着,厕所的确很远,晚上出来阴森森的也有几分恐怖的,没想到这狗这么聪明,云子看了一眼大黄,不料大黄此时也看着云子,仿佛看得出云子的心思,就象那时的尼亚一样,也许大黄也是那边的呢?那应该不只是一个梦,云子又看了一眼大黄,大黄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晚饭后,云子到楼顶来看看山间的日落,云雾缭绕之间有几分惆怅的情怀,大黄也上来了,趴在云子身边,也望着远方,太阳缓缓从山后面下去,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要是伊山也在这个地方就好了,云子想着,伊山是一个喜欢古风的人,在这山间要是能与伊山一起,一定会乐趣无穷吧,这么想着的时候,楼顶已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身旁的大黄也跑到寝室里和别的学生们玩,云子不想被认为是孤独的,就搬着凳子回了房间。

晚上大家一起打牌聊天,没什么玩的,也就早早的休息了。

翌日,大家就开始自由的在村子里写生了,村子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写生的人,这里大概就是一个集体的写生基地吧。

云子画画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他独自带了画材出门,到前一天就看好的地方坐下来画画,山间幽静,画画时听着小溪的流水声和山林里的鸟叫声,别提有多么舒畅了,连风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人与自然,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第一天云子画了一个别致的亭子,亭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垂下来随风摇摆,隔着一条小溪看过去真是再美不过了,也有很多人和云子选了同样的这一处景观,想必艺术相通之处就在于对自然的审美上吧。

画画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去了,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一点困意都没有,只看到太阳升起和落下,画没有完成人就不愿离开,云子也是这样,坐在自带的小凳子上,不停地审视着画面是否美观完整,也不断的深入体会着所描绘景观内在的美与韵律。就这么不知疲倦的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算是结束了。

云子感到口渴,就背起画板找卖水的地方,沿着石板路走,沿着小溪走,眼睛总是被两旁的景色吸引过去,本来是找水的云子,这会儿又和人家门口的小猫玩耍了起来,远远看去,真觉得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一个庭院很大的人家,门口放着供应茶、奶茶、饮料的牌子,云子走了过去,不太敢相信,因为光是看这家的门就不像是卖饮料的,而是那种有钱的大户,门槛和高,几乎没过膝盖,往里头看都是种的花草,还有一只很胖的灰猫慵懒的趴在院子里。说真的,要是因为猫,云子不会进这一家的门。

云子走了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猫注意到云子,警觉的跑开了,云子不知所措,在原地转了几下身,四处张望,只听见一个富有磁性且温柔的男声说:“是这边,来啊。”

云子望过去,在穿过回廊后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小亭子连接着后面的房屋,那里,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年手里抱着刚才那只很胖的灰猫,灰猫在少年的怀里闭着眼睛,红衣的少年抚摸着猫,招呼云子到这边来。

“来,是这边,看看,喝点什么。”

“嗯。”只见墙上用木牌挂着各种各样茶的名字,红衣的少年把猫放下,那猫有窜到院子里趴下了。

“玫瑰花茶吧,多少钱?”

“好,我给你泡玫瑰花茶,你到那边桌子坐吧,靠着窗子会比较舒服。”

“啊,多少钱?”

“不急,不急。”

红衣少年满脸露出温柔的深情,云子见他不忙着收钱,心里也纳闷,就做到桌前看着窗户外面,真美啊,从这里恰好看得到外面流淌的小溪和石板路,山林的风光在这个位置上一览无余了。

茶好啦,红衣少年端了上来,并坐在云子的对面,与云子攀谈起来,他看上去比云子大不了几岁,住在这山里,红衣少年显得非常平静温和,说话的语速也很慢,语调之中常能感觉出他的温存。

“你也是来渣济写生的啊?”

“是啊,我们前一天来的,昨天在这儿转了转,然后今天就在这儿画画啦。”

“要待几天啊?”

“嗯,差不多两个星期吧。”

“怎么样,感觉我们渣济美吗?”

“很好啦,比起我住的地方环境真是要好上太多了,只是这里的菜吃不惯,这里人口味很淡,吃起来不太习惯。”

“哈哈,是啊,我们口味清淡,一般是不放盐的,喜欢原汁原味的感觉。你是哪里人啊?”

“我?我是湖北人。”

“湖北,好远啊,从来都没有去过。叫什么名字?”

“云子。”

“也是很美的名字呢,我叫刘宇琰,看起来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后面几天要是无聊都可以来我这儿玩,请你喝茶,我和团团住在这儿,有时也是挺无聊的,所以想着卖一点饮料,这样就有客人来,就不那么无聊了。”

“团团?”

“啊,就是刚才那只猫。”说着刘宇琰喊了一声:“团团!”那只灰猫迅速把头抬起来往这边一看,然后起身,摇晃着它那肥胖的身躯,十分灵敏的往这边跑来,然后跳到桌子上,任刘宇琰抚摸。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

“是啊,我爸妈都在申城工作,买这里的房子是准备养老的,我放假了,就到这边来,这里总是有很多游客,但大部分还是来画画的。诶,你怎么一个人呢?你没有和你的伙伴们一起嘛?”

“我画画不习惯被人打扰,就单独出来的,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坐了一大排画画呢,刚才走过来这边的时候,看到了好多排。”

“哈哈,你是个喜欢独处的孩子啊,我和你差不多,从申城跑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我喜欢一个人住,一个人多好啊,可以静静地感受身边的事物,独自清醒的思考问题,不会受到别人的搅扰。只是,一个人久了是有那么一点无聊的,刚才我就正无聊呢,然后你就来了,慢慢喝茶,这里有热水自己添,多陪我一会儿。”

“好。”云子答应着,觉得刘宇琰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是相当优秀,云子心中不禁羡慕起来,要是自己也想他这么优秀就好了,想着,云子顺手打开了桌上的一个小本子。

“啊这个是到我这里来喝茶的人留下的一些语录。”

云子翻开看看,前面倒真的是一些语录,后面就都是创作的诗了,写得非常好,云子,一个个的仔细好看着,这是,刘宇琰掏出一只钢笔来:“怎么样,你也留下几句话吧。”

“这上面写的这么好,我···”

“没事,想写什么都可以,随便骂一句都行,我都跟之前的人说,你们写这么好后来的人会有压力的,哈哈哈,不用紧张啊,就是一个简单的语录,写什么都可以的。”

“好吧,那让我想想。”

云子捏着钢笔,望向窗外,仔细的思索起来。

思索的不过是自己的归宿,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刘宇琰在一旁观察着云子,从云子的眼中看出他的忧愁,看着云子,缓缓地在纸上写下“that’s all”

云子笑着把钢笔还给了刘宇琰,又坐了一会儿才决定离开,刘宇琰也是再三跟云子说常来玩这些话,云子却因为刚才的沉思扰乱了心情,在回寝室的路上恍恍惚惚,几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正无助时,幸好看到远处大黄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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