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落地窗斜斜地射到地板上，一个小老头手里拿着放大镜正眯着眼睛看桌子上的地图，整个人几乎是趴到了桌子上。

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然后进来的正是那个在门口负责入学测试的严肃中年男子。男子进来先是将左手扶在右胸前，身体微微前躬施了一礼，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人，入学考试已经完毕了。这一届出了几个妖孽一般的人物，天赋达到高级，甚至有一个超越了高级，似乎……与那位是一样的。”

没说出名字的，自然是何远殊，自打她发疯杀死不少人后，名字就成了禁忌，轻易没人提起。

老头在听到顶级的瞬间，抬起了一直观看地图的脑袋，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个顶级学员叫什么名字？”

“凤九歌。”

“凤九歌？天衍国的人在七岁就会进行觉醒仪式，查看天赋。如果真的出了这样一个妖孽级天才，怎么可能一点轰动都没造成？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老头抬着眼皮盯着中年男子，眼中不时闪过一道精光。

“没错，是云罗师妹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为她测试天赋的天演石已经碎了。”中年男子忽然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天知道他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老头正翻着属下送来的报告，是这届新生的资料，里面有他们的各项数据、入学成绩。

“她居然报了傀儡师分院？是个有趣的小丫头。”老头看到凤来仪的资料时，惊奇道，“是冲着传说中的巅峰傀儡师去的么？不过那可有些困难，即使她的天赋已经超越了我们划分的顶级。”

“行了，平时照顾她点，你赶紧回去吧。”老头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门正准备出去，老头想起好友的请托，在身后喊了句：“对了，暮羽你把青冥安排一下，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说完就彻底没了声音。

齐暮羽身体僵了一下，院长大人这是要以公谋私么，那个青冥都没有参加入学考试就可以入学……

众多新生都挤在公告板前看着新张贴出来的入学学员名单，凤来仪则是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你听说了吗？傀儡师分院这次招了个天纵奇才，还没入学就出尽了风头。”

“是啊是啊，其他分院据说也招到了天赋极高的天才，据说只差了一步就是顶级。虽说他们之间只是一步之遥，但谁都知道这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

“是啊，别的分院的天才这一次都被她比下去了。”

“哎，我跟你说，据我傀儡师分院那边的朋友说，测试天赋的天演石都碎了一地，当时负责测试的老师都吓傻了。”

“哟，真的假的啊，不会是以讹传讹吧？”

“我要是那个天才就好了。”

“哼，入学之后没多久就是月比，等到月比上就知道那个所谓的天才能天才到什么程度了。别到时候什么都不会，这脸可就要被打肿了。”

……

众多的议论声中有人羡慕，有人质疑，还有人不以为然。凤来仪背靠着大树漠然地听着这一切，就好像众人讨论的并不是她一样。

“大小姐。”

凤来仪眯了眯眼睛：“你果然进来了。”顿了顿，又说道：“从今天起，要叫我凤九歌。”

“是，大小姐。”青冥严肃地说道。

“是凤九歌，而不是大小姐。这样才更像同学。”凤来仪歪着头看向青冥。

“是，大……九歌。”青冥话到一半，改了口。

凤来仪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说我们不久就还要有选修课，你想好选什么了吗？”凤来仪问道。

青冥摇头。

“喜欢哪个你就选哪个，不用考虑太多。不选其实也是可以的，但是那会提高学院对主修课的要求，不过是你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凤来仪道，“我打算去阵法学院看看。”

青冥嗯了一声，然后同凤来仪一起往公告板前走去。此时，公告板前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每张名单的第一名都是各个分院最强的吧？”凤来仪幽幽地说道，虽然是个问句，却被她说得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顿了顿，凤来仪的眼睛停留在了武者学院的最末端，轻轻地笑道：“你居然在最下面。不过也是，你都没有参加考试，似乎也只能把你安排在最末端，”凤来仪微微地偏过头，眨了眨眼睛：“冥，入学一个月就会有月比，希望你那时能离开这个位置了哦。”

“你对我的要求居然这么低。”他的嘴角挂着一点笑，使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安静而又美好。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王琰的声音：“小凤凤，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凤来仪歪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毫光，她优雅地走到王琰面前，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轻轻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们，很熟吗？”

王琰笑嘻嘻的脸僵了僵，立刻又绽开一个更大的笑容：“都说女人的心比针眼还小，这话果然不假。在下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一直记恨至今？”

凤来仪眨眨眼睛，嘴角兀自挂着优雅的笑：“王公子，其实你也没得罪我什么。如果非要说得罪的话，那么你压坏了我的窗台。”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就在凤来仪准备接着去看自己的宿舍位置时，王琰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并且举到面前。

凤来仪脸色一寒，冷声道：“你干什么？”

因为胳膊被突然举高，凤来仪的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一小段白皙的手臂。手腕上除了那个摘不下去的镯子，还有一枚彼岸花的纹身。凤来仪愣了愣，她敢确定那个纹身在几天前还不存在。那枚纹身色泽艳丽而饱满，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随时会滴落下来的血。

“这……怎么会这样的？”王琰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凝重地盯着凤来仪手腕处的那枚纹身。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凤来仪看着王琰那凝重的神色，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不安。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到底杀了多少人？”王琰沉默了一下，终于把目光转向凤来仪那张平凡的脸上，严肃问道。

凤来仪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我杀多少人跟你有关系吗？”

“我师父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轻易杀人吗？”王琰眼中攀爬上一些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动了真怒。

“你师父？你说的是那个算命先生吧。他是说过，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凤来仪冷笑着问道。

“你，你知不知道你杀太多人同样会要了你的命？现在你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彼岸花的纹身，而且颜色已经这么艳丽了。你再继续无顾忌地杀人，迟早会把自己害了的。”王琰轻叹了一声，抓着凤来仪的手松开，有些无力地垂下来。

“你说详细点。”凤来仪皱了皱眉。

“自从这个手镯的第一任主人何远殊陨落后，它就好像被下了无解的诅咒——它以后的主人杀人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己会受到反噬，从而死亡。这个极限也就是你手腕上的这枚纹身，它是会移动的，当它移动到你眉心的时候，就是反噬的时候。被反噬的人必死无疑。啊不，也不一定，也可能被那位取代。”王琰逆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可是他的眼睛里似是流淌着淡淡的哀伤，“你想想，就你这境界，哪是那老妖婆的对手啊。”

“你，你最好别再杀人了。”王琰低声说道，声音极轻，轻得几乎要随风散去。

“你关心我？”凤来仪猛地凑近王琰，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王琰的眼睛。二人的距离是那么贴近，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晰地感应到。王琰的脸腾地一下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凤来仪轻笑了一声，一步步地退后：“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我也是没办法呢，毕竟我现在还不想死的啊，”顿了顿，她又说道，“我宁可死在反噬之下，也不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手中。”

“王琰，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所谓的诅咒，真的没办法破解吗？”凤来仪问道。

“有，可是近乎于变态的条件，无人能达到。”王琰认真地看着凤来仪说道。

“你说说看。”凤来仪挑了挑眉说。

“想要彻底的破除需要四样东西：异世之魂、海底之云、火中之水，镜中之花。”顿了顿，王琰忽然觉得喉咙里异常的干涩，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这四种东西从来没有人得到过，他们似乎仅存在于古籍中。”

青冥的脸阴沉得可怕，凤来仪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惧后，凤来仪忽然恢复了浅浅的笑容：“王琰，你刚才说是彻底的破解，那是否还有不彻底的破解方法？”

王琰迟疑地点了点头：“有。但是如果你用了可能会被认为是怪物。”

凤来仪有些疑惑地看着王琰，却一个字也没有说。王琰苦笑了一下，说：“只要你能找到火寒灵并使它认你为主，那么你就能压制住来自何远殊的诅咒。也就是说你可以杀人不因反噬而死，可是诅咒却一直存在。而且，这么做的后果，是你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腐骨蚀髓般的痛苦。另外你的一双眼睛也将会一只呈现蓝色，一只呈现红色。”

“火寒灵是什么？”

“冰与火的结合体，一半是极热一边是极寒，别说她对诅咒有没有用，光是能不能降服它都是个极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