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已经快要凌晨了，再不回去，恐怕王嬷嬷要着急了。”

“她应该知道我跑出来了吧。虽然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的事情，但是我想她多多少少还是会知道一些，知道我不再是从前的凤来仪，也知道我接触了灵气，”凤来仪转过头来盯着青冥的眼睛，“冥，你不知道她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很矛盾，好像我一下子恢复正常她很欣慰，又好像我恢复了正常，她很难过。你应该很难想象这样的矛盾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眼中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吧？但它就是那样完美地结合到一起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事瞒着我。”

“也许她瞒着你是为了你好。”青冥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欺瞒我？”凤来仪忽然笑着低下头，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淡：“即使是为我好，我还是希望我能够知道真相。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所有这一切的真相，”她的目光穿过青冥，看向有些昏暗的远方，“可是我不恨她，毕竟在我痴傻的那十几年里，如果没有她的庇护，可能我早就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不过青冥还是听明白了。

黑市的门口不时的有人从里面出来，那些人的脸上大多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显然是得到了好东西。凤来仪站在石碑旁，没有再挡住脸庞，而是任其暴露在空气中。此时的她眼睛里凛冽得如一汪寒潭，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走吧。”青冥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

凤来仪点了点头：“李樱琬也许会派人截杀我们，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青冥也点了点头。

穿过长长的小巷就算是离开了黑市的地界。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整条巷子里只剩下凤来仪和青冥二人。

凤来仪似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仍是低着头往前走。

暗处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都在屏息等待她一脚踏入他们的攻击范围。凤来仪犹如未觉，还在低头往前走，而青冥也沉默着跟在她身后，也不知这二人是真地毫无所觉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恶战毫无畏惧。

从暗处又飞出来三柄飞刀，直攻凤来仪身上的三处要害。凤来仪猛地压低身子想要躲开，然而飞刀的速度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她睁大眼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难逃一死的时候，身体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躲了过去。

“谁？出来！”

“呵呵呵，我们奉小姐之命送你们上路的，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因为对于死人来说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凤来仪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却始终分不清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凤来仪道：“是阵法吗？”

“没有阵法，应该是此人功法特殊。”青冥突然说道。

凤来仪盘算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隐约猜出幕后之人是谁。既然确定不出对方在何处，那便以不变应万变吧，这总不会出错。故而，她看向虚空：“那你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暗器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都被凤来仪灵巧躲过。那些人终于坐不住，从暗处走出来。

那些人整个身体都在黑袍的笼罩下，脸上带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看起来真像个骷髅，大概跟你们小姐一样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吧。”凤来仪嘲讽了一声，就欺身上前，与他战在一处。

也不知凤来仪用了什么手法，那把匕首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即便飞出去也转得回来。几乎每次都不走空，那匕首必然会收割去一条敌人的命。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

终于，这条幽深的巷子里除了凤来仪二人，再也没有其他活人。

束起的头发因为打斗披散下来，她微低着头，垂落的发丝堪堪遮住脸。有风轻轻拂过，吹起几缕发丝，眼眸中红色光芒更加清晰。然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另一个眼盲，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两人正要离开，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巷尾忽地转出一个人来。那人也是一身黑衣，面对他们，鼓掌道：“不错，值得我出手。”

黑衣人只是一扬手，空中忽然凝出十几把剑，利剑同时刺了出去。几乎是一瞬间，凤来仪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幽冥从原地扔了出去，而她自己则只能尽力地纵向空中，一个转身向包围圈外栽去。为首的黑衣人看她躲过去，脱手将剑掷向凤来仪。凤来仪看着冲自己而来的剑暗道不好，然而在空中岂是那么容易调整放下的？

利剑穿胸而过，凤来仪从半空摔下来，一手捂着伤口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血从伤口处溢出，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忽然，她手腕上的手镯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而她的眼睛也随之变成了血红色。

她微微抬起眼眸，瞥向黑衣人，忽然幽幽地笑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么？你也太天真了。”话音落下，手腕上的镯子便发出刺眼的红光，一株株曼殊沙华的幻影飘到空中，一点点地纠缠住黑衣人，黑衣人手中闪烁着白色的光芒，死命地抵挡着那些幻影的吞噬。

“呀，原来是纯元高手啊，可惜了，本是十死无生的杀局就这么被我搅合了，你们也只能委屈委屈来做这丫头的垫脚石了。”说着，凤来仪单手轻轻一握，那些幻影都在一瞬间活跃起来。漫天都是朦胧的红色光芒，黑衣人的抵抗越来越虚弱知道最后摔倒在地上。

危险解除，手镯红光隐退，凤来仪恢复正常，然而身体有一种巨大的虚弱感，她几乎站立不稳，快要跌倒的时候，青冥伸手扶住了她，担心道：“小姐，方才？”

“没什么，不要说出去。”凤来仪隐约有些刚才的记忆，猜测是何远殊出来了。缓了缓，她又道：“这回应该是没了，我们走吧。”

青冥扶着她，两个人缓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凤来仪道：“今天的事让他们去查一下幕后凶手，查到了来跟我汇报。”她上辈子勉强算个金字塔尖的人，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也不能说没有，最后那一下就够窝囊的，还报不了仇。

第二天一醒，凤来仪惊喜地发现自己胸口除了一滩血迹，竟是一点伤口都没有。

她痊愈了。

怔了一怔，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被重伤了的，怎么会一点伤口都没有？”

不对，她一定是漏掉了什么，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她慌乱地攥紧被子，忽然腕上的手镯闯入眼帘。对了，昨晚她捂住伤口时，血流到了镯子上，然后这个镯子就有了反应，再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难道是这个镯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忽然发了疯般死命地握住它想要把它拽下来，可一切都是徒劳。

这个时候，王嬷嬷端着一盆水进来，看见凤来仪近乎于疯狂的举动，却毫无意外般，只是轻轻地劝道：“郡主，起来洗漱吧。”

凤来仪歪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王嬷嬷，发现她仍是一副欣慰夹杂着难过的表情：“嬷嬷，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过来了？”

“早晨看你们浑身是血地回来，嬷嬷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王嬷嬷慈祥地笑道，“来赶紧梳洗梳洗，好吃早饭。”

凤来仪微微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下地洗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