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上我的三年「下」
第五章 赌上我的三年「下」

10

“嘿,我告诉你,张玲玲,我要去申城读书了,我要考飞机师,就像冲上云霄里的 唐亦琛一样。”

“什么,你要去申城读书,这里不也有可以考飞机师的地方吗?!为什么一定要去申城呢?!”

我拍案而起,正粘合到一半的眼镜框又被我握得粉碎,还没干的万能胶粘在了我的手指间,越粘越紧,像我的心,越凑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啊,明明这边也可以考飞机师的!

“你坐下,听我说,其实最重要的是小姚去年也搬去了申城住,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跟她……哈哈,兄弟一场,你懂的!”

他那副满脸的欣喜若狂,却像数万的针,扎进我的心房,似乎不痛不痒,但却又非比寻常地撕心裂肺。

我像一支箭一样飞奔出去,很想逃跑,很想离开,我没有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脚步停不下来,泪水像长满尖刺的蔓藤刺痛缠漫了我的双脚,我的双手,我的全身。

当烈阳刺进骨尖,当炽风穿入双唇,一切都变成了现实,看不见尽头的蓝天,那是你的梦想吗,雀言,告诉我,那是你的梦想吗。

似乎是意料之外,结果是意料之中。雀言没有追出来,没有所谓的给予我一个拥抱,一句问候,而是在我离开之际,拖起行李就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完好无缺的邻座却只剩下了邻座。

“张玲玲,去追啊,快去追啊,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快去啊!”

红眼睛中原本灰色的视野逐渐被大家的笑脸唤起了原本的颜色,我踌躇地望向那张熟悉的孤零零的桌椅,似乎能看见他,就坐在那里。

我要去追吗。

不去追,我才是全天下最傻的人!

我抄起背包就跑,赶命一样地跑,我想要赶上此刻的每分每秒,想要告诉你一切我想要说的话,想要拥抱你,想要你可以为了我而留下。

但是,可以吗。

……

我的心意还没送上,我不准你走,我不准你走。

泪水溢满了双颊。车到了机场。

那个身影是,是雀言,雀言。

“雀言,你个臭流氓,小兔崽子,走了也不说一声,你个大混蛋……我恨死你了!”

是我自己抱过去的。

“你哭什么哭啊,一老爷们儿在这儿哭哭哭,像什么样子。”

“你就不能把我当成女生吗,我也有舍不得的时候,更何况……”

“懂的懂的,兄弟情谊我最懂了,不管你是个娘们儿还是爷们儿,你都是我雀言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雀言用拳头轻轻一推我的肩膀,拖上了行李准备离开。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拉得紧紧的,不想松开。我掂起脚尖,没有距离地贴近他的脸,唇间的温度是什么,此刻的我懂了。

“这个给你,我告诉你,雀言,我喜欢你!”我把书包硬是塞给了他,来不及等他的回应就急匆匆地离去。

那架飞机模型,希望你喜欢。

雀言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那架飞机模型是我上次晕倒的前一天晚上忍着疼痛拼了一晚而来的。

11

春去秋来,就这样静幽幽地,悄无声息地过了一年。一切都风平浪静,那个座位还在那里,桌面的书本没有人收拾过,还是一年前的模样,上面没有沾满尘埃,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打理,那个人就是我。

我每天都会打扫他的位置,只为了还原它原本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雀言一直都在。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喜欢他这个念头。今天是他做我同桌的第三年,今天也是我跟他失去联系的第365天。

“喂,快一点,高三的赶紧的啊,快点到礼堂去,开学典礼就要开始啦。”广播里放着教导主任参差不齐的声音。

“玲玲走啊,要上台表演去了,领位都到了……”

“来了来了!”一起上台表演的同学拉着我赶命地跑去后台,课桌上的粉底来不及收拾起来手一甩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还好是街外五块钱一盒的那种,我心想。

傣族舞曲响起,台上充盈着少数名族独有的清新。站在舞台上的这一刻,我很快乐。

傣族舞蹈是我的小时候,是我的现在,是我的将来,我爱舞蹈,我爱上少数名族舞蹈的独特和其所散发的韵味,尤爱傣族舞,那般柔中带刚的情怀是我所向往的。

舞曲《月光下的凤尾竹》唱起那句“ 月光下面的凤尾竹,轻柔美丽像绿色的雾,竹楼里的好姑娘,为谁敞门又开窗户……”

每每听见这句,我总盼望着,盼望着与雀言的再一次相遇,盼望着可以跟他无止境地斗嘴,可以跟他一起去申城。我想用我最尽力的舞姿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怎么跳着跳着,眼泪就下来了呢……

我暗恋你第三年了,你知道吗。

双脚一软,和一年前的时候一样,天昏地暗,像是没有了知觉一般的顺势而下,我尽力地向雀言伸去我的双手,但我指尖触碰到的只是一缕苦涩的空气。

感受不到你的温度竟然会像死了一样,活不出半点感觉。

身边的同学在我身旁喊着我的名字,一直地喊着。

“醒了醒了,快去叫医生来。”同学们看着我缓慢地睁开双眼,竟可以在半秒内分出两拨人来,一拨留守在我的塌前,一拨在楼道里疯狂地喊着医生快来。

“怎么就不见上课的时候你们这么团结……”我彻底恢复意识了,在同学的相互支撑下坐了起来。

大家都相视而笑。

“这种时候就应该团结起来,我们班国语的顶梁柱又怎么能倒下!”

“就是啊……”

“你这次就是低血糖外加疲劳过度,老是顾着跳舞去了吧?!”

……

同学们脸上带着的极力掩饰的丝微严肃给我带来了此时我所需要的温暖。

“哎,这次玲玲晕倒的事儿可连理事长都知道,真没想到理事长会亲自出马处理这件事情,不过倒是和雀言的作风一样,上次玲玲晕倒的时候也是雀言亲自送到医院的……”

“真不愧是两父子呢,这次是理事长亲自打电话过来,但比起雀言当时,到逊色很多……”

“身份不同嘛,一个学生,一个理事长……”

坐在我病床前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唠嗑的两个哥们儿说的话让我感到震惊。

“等等,你们说理事长和雀言是两父子?!还有,一年前我晕倒的时候,雀言是怎样的?!请统统告诉我!”我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双手“啪”的一声拍在床板边上。

两个平日里和我玩得很好的两个哥们儿被吓到了,手中的水果刀“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他们的脸上全是疑惑。

“难道你不知道雀言的老爸雀致凡是我们学校的理事长吗,不过平时他忙于外地分校的事情就很少在学校露面,但每年高三的开学典礼他必定到场,今天他看见你晕倒了紧张的不得了都亲自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

另一个哥们儿捡起水果刀继续削起苹果来,似乎已经从刚才的疑惑中走出来了。

“看来是雀言没跟你说吧,在你上次晕倒的时候,他拦不到去医院的车子,就直接冲去了马路拦截了一辆车,在马路边上求哀求着,他那副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嚼起了苹果,继续说。

“到了医院,老师叫他回去上课他都不肯,硬是要在你床前等到你醒来为止。后来你醒了,和他一起回到学校,他才笑起来的,好了,我保证我把他不让我说的都告诉你了……”

雀致凡?!一年前的时候……怪不得……雀致凡是他爸的话那肯定会知道雀言的下落!没错,就是。

“麻烦帮我打个电话给理事长,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我接过来那个电话,电话里头的声音倒是像极了雀言。

“董事长,我是张玲玲,我已经没事儿了,我想问问,你能告诉我……告诉我,雀言的下落吗……”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声音像被堵在了喉咙里,被淹没在了嘴边。

“谢谢……”这两个字像是轻微吐出一般,却又像坠进了深海一样,逐渐地没有了声音。

我抽噎了一会儿,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片天空,那个令雀言无法忘怀的理想之地,我犹豫了,我不该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我放弃了吗。

12

毕业了,我离开家乡去到了陌生的申城读书。我并没有要想寻找到雀言的身影,我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活。

来到舞蹈学院已经快一年了,我逐渐淡忘了雀言,甚至,没有人提起我便不再想起这个名字。

“今年我们学院要去其它学院进行联谊活动,到时候不管男女都要打扮得好看些,特别是没有对象的那些啊……”舞蹈老师说完,全班都闹哄哄的了。

小花是我来到舞蹈学院结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她听见这个消息竟像疯了一样地握着我的手说了一大堆。

“终于可以找到男朋友了!还有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刚才老师跟我说,我们两个被选去和航空系的帅哥们联谊啊,看,多好!”

“航空系……”我陷入了沉思。

“别不开心啊,我们能去航空系也是看在我们平时够努力,老师才给去的。”

“我没有不开心,哪里有不开心啊,你就别瞎操心了,这种如此崇高的荣耀,我又怎么能不去呢?!”

“那还说什么,还不去买点像样的衣服,听说还有化妆舞会呢……”

小花牵起我的手就跑出门去。

都说shopping能治愈女人所有的伤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拿起喜欢的衣服,爽快地这么一刷手里的卡,管它刷不刷爆,总之开心就好。雀言什么的,都让他随风而去吧。

“有冰淇淋呢,隔壁还有鸭脖子店呢……那……我们……”

我拉起小花的手就向鸭脖子的店跑去,我说道:“当然是去吃鸭脖子了!”

鸭脖子吃完了,衣服也买完了,回到宿舍里我们两个一个劲儿地在试自己的衣服,全身镜里早就挤不下我们两个了,偷偷喝上几杯小酒,就这样睡到天明。

若许人生真如此,吾当日日对歌到明朝。

13

在去往另一所大学的途中,我经过了机场,我还是停下了脚步,想去看看。

我如愿地看见了我原本想要看见的人,雀言。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平静地在一个扎根在心里的人身后站着,不言不语,就只是看看。

“小姚,我们在一起吧!”雀言屈膝在地上,满脸期待地准备递上那束嫣红的玫瑰时,小姚却满脸忧虑地说:“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飞机师,我不是一个懂得等待的人,我想做什么,这些你都明白的……而且,我并不爱你。”

那束玫瑰花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除了雀言,恐怕只有我听得一清二楚。

“不再见了……”雀言转身离去,多年的暗恋终于告破,告破过后却只剩下结果。或许一个人的爱情早就注定好了是喜是悲,因为执著,才会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

雀言,再见了,我不会再在我的生活里寻找你的影子。

原本看似适合的两人到最后都没有在一起,无论是在于你和我之间,还是你和小姚之间,似乎生活就是这样捉弄人,等到下一次再与你相遇时,我一定会坦坦荡荡地站在你的面前,说着我从前不敢说的话。

不知道,下一次的相遇会在什么时候呢,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否曾经喜欢过我。

我拉起小花的手,坐上计程车,去往另一个地方。

或许,从我真正选择放弃的那一刻开始,我才重新走上我该踏寻的道路。正如当年雀致凡理事长所说的那样——只要想追,路就不长,但是面对未知的结果,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怎么选,问心就好。

这是一场局,赌上三年曾经的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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