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是一个懂得等待的人，我想做什么，这些你都明白的……”

“不再见了……”

这四个字说得真利落。

原本为她而准备的玫瑰花还没有送上便在风雨中散落，变得支离破碎，没有苟言残喘，没有竭力挽回，玫瑰花瓣的香气如充斥着的腐臭，花瓣流出的血的颜色淌满了两人的心尖，正滋长着人心的裂缝。

那一个转身没有半丝停留。

谁又会想到，被抛弃的人却把不该抛弃的人放在了身后。

2

高中的生活对于每一个已经踏足社会的人来说都是最青涩最单纯的记忆，没有所谓的争锋相对，没有尔虞我诈。

同样的，最凄美的故事也在这里。

3

雀言，我三年高中生涯从未变过的同桌。

我倒是很庆幸可以做他的同桌，尽管他老说我又笨又丑。

别人总说经常吐槽自己的男生多半对自己有意思，我很是相信这一点。但有时候也会突然被现实给一巴掌打醒，只因为他身边的女生实在太多了。多到无法令我不妒忌。

我暗恋了他三年。

他却在我面前说同一个女生说了三年。

4

自他成为我同桌的那天起，他就总是没完没了地说着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来不曾触及过的女生。

他告诉我那个女生叫小姚，是他的青梅竹马，搬家后，他们两个住得很远，基本上没有办法见面，他们只用QQ聊天。

雀言说她很美，美得就像是个仙子。我倒是觉得他更美，特别是他在述说那位ta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呆萌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保证，是真的。

我喜欢上他了。

5

“喂，今晚一起回家吧，最多我请客……”

“一起回家？！”

这是邀请吗？这是约会吗……

“哎哎哎，你想什么呢，两眼儿瞪得像牛眼一样大，眼白都快瞪没了，干嘛啊你！”

雀言把手往我脸上一摆我没醒过来，又连续摆了好几下。我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中还残留着我笑声的影子，干瞪着眼珠的收了回去，眨巴眨巴眼睛，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嘴唇的边儿，两只大兔牙做作地咬了咬并不丰满的唇。

雀言，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没错，就是。

“什么啊，你平时不也是这样……”我随声应和着。

“我那叫思考，看你不懂了吧……”

我右手习惯性地打在了他的左肩上，“砰”地一声宽大的校服被扯了下来。

“你流氓啊，女流氓！”雀言扯着自己的衣服越退越远，无路可逃之际他紧紧挨靠在课室边上的书架上，束紧了自己的衣裤，哀求着放过我吧。

我脚一瞪猛地踢在了书架边上，一个九十度的角在九月天的阳光中显露地一干二净。我另一只手蹭了蹭鼻尖，两张脸在余晖中越贴越近，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了，我的嘴角总是轻蔑地上扬，靠近的声线变得低沉。

“我喜欢用武力来思考，走吧！”我提起他的衣角就走。

其实雀言并不是这样表面上的畏畏缩缩，似乎就是对我是这样子，但在其他人面前就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挺起胸膛来两个肩膀就直得像两条长木板，就这样硬挺着，怎么弄都绝不弯下来一点。

五分钟不到，雀言就被我扯到了校门旁边的小吃档口。

“小姑娘看看吃啥，爱吃啥？”

我接过掌柜手里的菜单牌子，扭了扭身子，硬生生地把脖子给伸长了，听别人说这叫高贵。我翘起帮店里搬煤而缠上了茧子的小尾指，端起了架子来一个一个字地把菜单里里外外读了个透。

雀言还傻愣愣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一阵风吹过，雀言忍不住笑喷了，嘴里的茶连着茶叶吐得我满脸都是，星星点点的茶渍爬满了校服衣角，露出了橙黄橙黄的颜色。

忍着，忍着，张玲玲，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我强忍着怒火，冲他笑去。

都说粗鲁的人再怎么温柔也不是小鸟依人的人，那个笑容果真傻到了家，似乎还能隐约看见塞在牙缝间的茶叶。

“张玲玲，你没病吧，是鸭脖子吃多了吧！”

当时他那种可以用“淫秽”二字形容的表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说，怎么今天那么好心请我来着摊子吃东西，你不是说烤鱿鱼串贵吗，还来！”

雀言，我看看你倒是能说出来些什么。

“就是那啥，帮我写写作业呗，好不，今天我请客，想吃啥吃啥……”

原来是有求于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掌柜的，给我来十串烤鸡心，十条鸭脖子，再来碗猪血汤，呃……还有，给我多拿两个烤红薯。”我的粗喇叭声终于又现原形了，我顺手一递那张菜单，翘起了二郎腿来。

雀言，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你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了吧，哼，雀言，我可不是那种家训在上的人，十七岁不轰轰烈烈地谈场恋爱那就不叫青春，雀言你等着，我可要把你握到手里紧紧地，我才不会放手。

“我看你不止是现在没吃过东西吧，我看你是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吃过东西吧，你是要吃穷我啊！”

我就是喜欢看见他这副模样，想发泄又不可以，只能傻傻地跟我斗嘴，却又斗不过我，一个人在那儿干瞪这我，真的很可爱。

他从椅子上突然跳起，看着上空滑翔而过的飞机，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架飞机，直到飞机飞进云端，只留下飞驰而过残留在天边的飞机云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连成的一条白洁的直线。

此刻的他是快乐的。

九月的风真养人。认识了许久的雀言又何时变得格外的俊朗了，原本属于他的稚嫩竟然在慢慢殆尽消失，此刻的雀言眼中心中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似乎我都能明白。

他双眸间的执著就从来不曾缺失过，他或许缺少一把火，一把真真正正能把他完全燃烧起来的火。

你想做飞机师的梦想我又怎么会忘记，你所缺失的火焰，我想给予你。

“快点吃吧，还得帮你写作业呢！”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雀言笑了，很温柔地看着我。

我提了提沾满在鸭脖子上溅起的斑斑油渍的眼镜，偷偷地，心惊胆战地向他瞥了一眼，又要很不自然地装作若无其事。

雀言，此刻的你真是帅呆了。

6

“喂喂喂，给你，作业！”

我从书包的最底层里掏出了昨天赶了一夜的作业，狠狠地砸在了雀言的桌面上，把刚要做白日梦的他毫不留情地给摔醒了。

“流氓女，你砸我干嘛啊？！”

“我昨天帮你赶了一夜的作业，脖子和肩膀都要酸死了，那一顿吃得可不划算……”

我嘟囔着嘴巴，手不停地揉搓着肩膀，目光没有目的的向四周扫射过去，眼睛下的眼袋挂着黑色把眼角赘成了弧形，就这样耷拉在脸上。

“你没事儿吧，赶明儿再给你多补几个鸡腿？”

雀言放下了刚拿起收拾到一半的作业，往我的侧脸看了许久，又满脸担心地向我又问了句：“没事儿吧……”

“没事儿！快收拾你的作业去。”

我随机抽起一本本子就往他脸上砸。

雀言，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那么关心我，雀言，谢谢你。

不知道当时的雀言有没有注意到我脸上丝微被牵动起的笑容呢，那个招牌笑眼也在呢。

上课的钟声响起，国语老师还是拎着平常的小银壶和廉价的乌龙茶叶踩着有点掉皮的黑皮鞋进到课室。

“今天老师生理期来了，不舒服，那个，你们把作业给我交上来，这节课你们给我好好考场试！”

底下一团糟。

“什么嘛，你来生理期，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啊，老师你就是没事找事嘛……”

……

“吵什么吵，我是老师还是你们是老师，都给我闭嘴啊！把作业放在右上角，让课代表来收，张玲玲，快点给我收上来！”

这个老师，真是的，一天不折腾我就不行了！

“课代表快点！”

“嗯，来……了……”我刚想起来，肚子又闹腾起来了，涨鼓鼓的感觉真心难受，我在座位上停了一下才站起来。我捂着肚子蹒跚地收完了全班的作业，又硬拖着双脚走回座位上。

我回到座位上，拿起笔的时候手一软往后面一撒，突出桌面一点的叠起的厚重的书本掉的满地都是。雀言急忙地帮我捡起来，在捡到最后几本书的时候，一張白色的东西像纸一样轻飘在雀言的眼中。

雀言拿起放在手里看了会儿，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的脸青了一半地把剩下的书本放回到了我的课桌，连同那张“纸”。

卫，卫生巾……。天啊，书包里的卫生巾怎么会在这里，还被雀言看见了，遭了遭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我顾作镇定地端正了身子，手迅速地把卫生巾塞进了抽屉里头，真不想再见到它了，我发誓，我不会再用这个牌子了。

尽管我再如何装如何扮，我都还是掩盖不了心跳加速所带来的头脑风暴，尴尬气氛所带来的全身发热，这次国语考试看来是要废了，要是考砸了，国语老师又要把我砸了，天啊，我怎么那么命苦。

正当我抓耳挠腮的时候，雀言递给了我他的试卷，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抄我的吧。

我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惊讶呢。我迟钝了一下，还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把答案给抄上去了。我给他递来一張纸条——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谢谢你肯帮我，谢谢。

7

“时间到了，给我把试卷收起来，张玲玲，帮我收起来放到桌面上。”

国语老师抱着那个凉了一半的暖水袋走出了教室，小银壶和茶叶罐就在那里孤零零地摆着，因为每次总有些拍马屁的小兔崽子急急忙忙地给端到办公室去。

“我来帮你收吧，你好好坐会儿。”

雀言，你不会以为我那个来了吧……天，这个洞是越陷越深啊！

“雀言，我自己来收，你坐下，你坐下……吧……”

我刚接过试卷，突然脑子里好像缺氧似的喘不过气来，腿一软，天昏地暗。

“喂，喂，张玲玲，张玲玲！”

全班同学都围着我转呢。

被抱起的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因为抱起我的的那个人是他，雀言。

等我醒来的时候，刺鼻的药味就告诉我我躺在医院里了。

“张玲玲，你没事儿吧，医生说是你吃错东西食物中毒，是不是昨天小摊档的东西不干净啊，还是学校的早餐有问题，但不可能啊，别人也没事儿啊……”

看着雀言踌躇不安的样子，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我觉得很心酸但又不得不心疼他几分。

“你一次性说这么多，我哪里能接受得了。”我冲他笑去，没有力气的笑容，是温柔的。

吊了两瓶点滴，赶上了下午的课。

刚到班里，同学们略为狡黠的眼光和嘴里不停吐出的“咿呀”真让我有种上了天的感觉。

心里的甜只有自己最懂。

“张玲玲，雀言，你们两个过来。”

老师的样子很严肃，准没好事儿发生。

“张玲玲，你身体不好，我不怪你，这次考得这么差，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把答案给他抄就不对了，看，错的都一模一样。”

老师的口水像极了浪花喷涌而出，打在试卷上，打在校服上，打在我们两个的脸上，最可恨的是，我们还不能躲。桌面上的两张试卷早已被老师的教棍戳得皱巴巴的了，老师越说越起劲，越戳越狠心，真是心疼我的试卷。

总不能让雀言一个人承担吧，嗯，电视剧里头不都这么演吗，来场美女救狗熊……不不不，应该叫英雄。然后雀言再来个英雄救美，哇塞，我的人生从此不再偏离轨道。

“老师，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刚开始说，雀言就抢去了我的话。

“等等，老师，我必须说一句。”他装腔作势地走了两步。

“世界上的巧合多到数不清，就好像西方文化和中华文化，看似不一样，但是这两种文化就恰好发源于同一种文明，同一个时代，，难道这不是巧合吗，难道老师是想说这两种文化不是发源于同种文明和同一时期……”

“这的确是个历史上的巧合，但是……”

“那就是说，老师没有否认这个巧合咯，老师是国语老师，对于文学很擅长，怎么不把我们两个比喻成西方文化和中华文化，今天她的身体状态不好，我也会受到影响，那么出现错误相同的情况也是具有可能性的，而且这就是个巧合。”

雀言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较劲的，以前也不觉得啊，这么看来，他是个隐形学霸！

雀言又接着说：“我爸叫雀致凡。”

说完，雀言拉着我的手不留痕迹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然后狂奔了起来，跑到教室。

“你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我还想着你出大招呢，还有你干嘛那么傻还告诉别人自己老爸叫什么，这不明摆着被人投诉吗？！”我喘着大气，用手指一戳他的脑门儿。

“我哪有什么大招啊，就我还怂，你比较怂吧，也不见你说句有用的话，要是小姚在，她肯定不会让我难堪的。”

对了，怎么忘记了他还有个超级喜欢的人。

“坐吧，快上课了！”我声音不自觉中放低了。

窗户玻璃折射出的我的脸，全是失望。

8

普普通通地过了一个学期，又吵吵闹闹地迎来了高二。

9

隔了一个暑假没见的雀言仿佛又长高了些呢，没想到高二第一天是在篮球场见到他的。他身穿着略为宽松的篮球服，骚粉色映出的数字“18”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亮光，消逝之后又复現。

篮球还在他的指尖上转动，他便像猎豹似地以风一样的速度穿过对方重围，转身，跳跃，伸手，灌篮，一个精准的投球。

哗声四面而起。雀言一个挥手，洋洒着汗水，一个回眸，一个骄傲的嘴角上扬，昭示着这场高校友谊联赛的胜利。

“雀言，你好帅啊……”

“雀言我爱你，你简直就是我的男神！”

……

周围的女生喊得可真大声。

我躲在女生堆里远远地张望着他，我被挤得动弹不得，眼镜被挤得脱落在地上，被人狠狠地踩得粉碎。但我还是使劲儿喊着：“雀言，我喜欢你。”

尽管你听不见，也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