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妈妈盛情难却,叶南歌不得已留下吃了午饭,饭后卓凡送她离开,站在门口,她欲言又止道:“卓凡,你……”
他歉意的看着她:“南歌,我妈身体不好,她希望有个人能来照顾我,我得让她安心,如果……”他抿了抿唇:“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很抱歉。”
叶南歌了然,心下的郁结也散了几分,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事,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路上慢点,拜拜。”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叶爸爸去上班了,叶南城在家辅导小南寻写作业。
见她回来他看了她一眼道:“出去也不知道带手机,刚刚有人打你电话,你去看看吧。”
“嘿嘿,忘了嘛。”她抓了抓头发,走进房间。
叶南城看着她憨憨的样子,扬了扬唇:“傻冒。”眸中溢满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哎?这个号码我不认识啊?”叶南歌一脸疑惑的拿着手机从房间走出来。
叶南城头也不抬道:“也许是你的学生呢?打回去看看。”
“嗯。”
她拨回去,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乔乔……”那边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声,那是许多年前她留在原地不想带走刻意遗忘的悲伤,现在,时光逆转,枷锁脱落,她蒙尘的记忆被重新唤醒。
她睁大眼睛,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你是……蒋磊?”
那边的中年男人似乎不太满意她对自己直呼其名,不悦道:“乔乔,我是爸爸。”
她猛地摇头,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不,你不是!”她红了眼圈,仿佛那个从七岁就狠心抛下自己的人就在面前。
在亏欠了十几年的女儿面前,他完全失了外人面前的理直气壮:“乔乔,你妈妈的事我知道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小小年纪被父亲抛下寄人篱下她没有哭,妈妈离世她用最短的时间稀释悲伤,然后坚强的站起来,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上,你倒下,别人只会同情怜悯长吁短叹,没有人会全心全意以你的悲欢为己任直到世界毁灭。
她一直都用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柔软而又倔强的抵抗着这个并不温柔的世界给予她的一切。
但此刻这个声称是她的父亲的人示弱让她突然就泣不成声,虽有十几年的隔阂,但骨子里的骨血亲情任何人都无法选择和割舍,更何况,他还是妈妈至死都心心念念着的人,她哭着道:“妈妈死了你知道吗?她死的时候你不来看她,你现在打来电话干什么?!”
叶南城闻言抬头看向她,尤其是看到她泪流不止的模样,眉头不自主的蹙起。
“乔乔,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只是她至死也不肯告诉我,我希望你理解我。”
“现在你妈妈不在了,我想弥补你。”
她抹了一把眼泪,怨怒的吼道:“弥补?现在我妈都不在了你来和我说弥补?她活着的时候想你想了一辈子,因为你被自己的良心折磨了一辈子!你欠她那么多,你怎么不说弥补她?”
蒋磊被她吼得没了声音,半晌才道:“乔乔,我不希望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对我耿耿于怀,有时间吗?爸爸想找你谈谈。”
“你!”手机突然被人夺走,她情绪不稳,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
清晰的巴掌声在她耳边回来荡去,看着他不避不闪一脸淡然的模样,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炸了一遍,煎熬而又生疼。
她泪落得急,却理直气壮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躲?”仿佛这样就可以压抑住那些她害怕逃避却由心而不由她的感情。
他却淡淡的看着她,薄唇开合:“冷静了吗?”
她想她大概是疯了,她在另一个时空里看到她像是一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小兽,绝望而孤注一掷的朝他嘶吼,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躲?!”
他动了动嘴角:“我躲不开。”
他的回答显然没有让她满意,她拽住他胸前的衣服,一拳一拳的往上砸:“你骗人!”不同于女孩子撒娇时的娇嗔,她是真的发了狠。
他任她为所欲为,摇了摇头:“我不骗你,我真的躲不开。”就像现在,她加诸于他的一切,或喜或悲,他倾尽全力也躲不开。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南城,他该是小气的,易怒的,不该是和岳锦希一样的,满脸的无所谓,却任谁都忽视不了他的在乎,甚至如果他现在给她一巴掌,她会觉得痛快一点。
如果说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就像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么至少,他们爱着同一个人的样子,是差不多的,都是用着她拒绝不了的模样和方式。
许是觉得没趣,她慢慢停了手,坐到了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那样一个害怕受伤和孤独的姿势。
叶南城蹲在她身旁,手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是你爸爸给你打的电话?”
她没说话,他也不催,他在等她平复心情。这时被叶南歌吓到而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小南寻怯怯的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姐姐,不哭。”
叶南城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半晌,她闷闷的道:“哥,对不起。”已然是轻松了一点的语气。
他答非所问:“你爸爸打来的电话?”
“嗯。”
他把她拉起来,坐到沙发上:“他找你什么事?”
“他说妈妈不在了,想弥补我,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一想到他对妈妈做的事,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她颓丧的皱着眉头。
“这样啊,其实他说的没错,你们的确需要好好谈谈。”他显然听到了他们后来的对话。
她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叶南城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来,两人之间不过毫厘之距,她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哥,你干嘛?”
他若无其事的为她整理着被泪水粘在脸上的发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咫尺的地方:“可是,你不能带着这个心结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