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

“你大爷啊。”

“叔。是我。”

“啊？吓死我了，你咋在这。”

“没事。”

“没事？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吓人？！”那人拿着手电把墨海好一个打量，这才转身开门。

“叔，问你个事呗。”墨海紧跟几步跑过来。

“还是叫大爷吧，啥事？！”

“这家小商店原先什么情况？”

“啥情况？倒了呗。怎么，见鬼了？！”

“没有，鬼没见着倒见个小姑娘。”

“哦，又放暑假了。这日子过得真快。”那人说着就往东面的加工间走，并没有太在意墨海话里的意思。

墨海听他这话像是知道什么事情，也紧跟过去。毕竟大半夜的出现这么一个抱着娃娃唱歌的女孩挺叫人想不通的，而且离开的又这么莫名其妙。

“跟着我干嘛？不去睡觉。”那人走进加工间。加工间里满地血水，成袋的鸡骨架四下散开。那人用脚挨个袋子踩了踩，然后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大大触动了墨海之前对于熟食加工的认知。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还是赶紧跟他打听清楚吧，毕竟关于小姑娘的事情比这个更有吸引力。

墨海伸手就要去地上拎那些鸡骨架的袋子，却被那人喝止了，“不上班了呀？！”

“上，睡不着，活动活动。”

“躲开，别弄身上。”那人不知从哪儿拿过一把刀，挨个袋子划开。

墨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之前听杨哥说过，食品厂对于包装的拆解也是有讲究的，内袋只准用一刀，因为两刀的话就会出现岔口或毛边，存在异物混入的风险。而外包装则是不允许进去车间。

然而眼前的这番景象却完全不在套路上。脚踩、吐痰、原料还直接扔在地上。

那人动作很麻利，这会儿已经拿起水管挨个袋子冲水。

墨海退到门口，想等他收拾妥当接着打听。可那人好像早就忘了墨海这茬，只顾干活。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那人又开始烧汤，墨海有些等不得了，打了声招呼要回去。

“她晚上还会来，你自己问她吧。”那人蹲在灶台边上抽着烟，漫不经心的说道。

墨海有些困意了，一听，又想接着话茬儿再问几句，可是那人却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墨海刚睡下不一会儿天就亮了，上班前特意在小商店门口转了一圈。门口曾经的荒草已经被清出一小片空地，松散的地面上凌乱的一些脚印。

下班后，家安在院子里堵住墨海问起昨晚上的事情。房东的老婆正好经过。听到他们的谈话走了过来。

“你见到那家的小姑娘了？”她歪着头问，“别搭理她。每年都回来闹这么两天。睡你们的吧，没事。”

“她妈妈不在了么？”墨海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解惑答疑的机会。

“生母还在，养母没了。”房东的老婆看样子也不想过多的议论，说着就要转身走，又像是不放心似得，“那孩子命苦，打小被扔了，杨老师，就是她养母，后来把她带大了，又找到了亲妈。”

墨海转正身子认认真真的听，突然房东走了过来，“瞎掰什么玩艺呢不赶紧回去做饭。”

他老婆应了一声回去了，“晚上没事别到处瞎逛悠。”房东丢下一句话也回去了。

这些举动更是刺激了墨海的好奇心，他决定晚上再会会这个小姑娘。家安听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他别跟着走，就在门口问问就行了。

墨海应了一声，就去了商店。他想买点小食品，留着半夜和小姑娘边吃边聊。

夜很快就来了。剩下的就是焦急的等待。墨海握着手表时不时的扫一眼，可是就是不见这表走，看着看着眼皮就垂下来了。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然而却没有出现期待的情景。

“你是谁？”

“你是谁？”

“昨天那个大哥哥怎么没有过来？”

“他昨天一夜没睡，刚刚才睡着，我没有叫醒他。”

“不好意思，又吵到你们了。其实我已经很小声了。”

“不吵，很好听。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么？”

“嗯？”女孩愣了一下，“你不烦我？之前总会有人过来赶我走的。”

“那是他们没品味，不懂得欣赏。”家安静静的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生怜悯的说道。

“是吗？”

“为什么抱着个娃娃？都这么大了。”

“我想妈妈了。”

“有些事情不能老是放在心里边，要懂得分享，勇于放弃，禁锢和封锁只能加深孤独。”家安说着不禁笑了，从来没发现自己还这么有文采。

“可是鲁迅先生说要独享痛苦。”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家安显然没有半点准备，被人家一句话说得语塞，想了半天，“徐志摩，你没有读读他的书么？我觉得他那种…”

家安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打断了，“我不喜欢他，他自己对爱情都不忠贞，难道作品会两样？”

“呃-”家安无言以对，看来自己确实不是的情感顾问，接下来再怎么继续，已是黔驴技穷了。

“我想一个人坐会儿行么？”小姑娘带着哀求的口吻望着家安硬朗的脸庞。

“你不害怕么？都这么晚了。家住哪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家安不知自己是去是留，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了大哥哥，我就住在村南大马路旁边，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小姑娘把娃娃往怀里收了收，低头望着娃娃的脸。

家安彻底词穷理尽，原本还想再待会儿，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嘱咐了一声早点回去，就离开了。

墨海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衣服没脱，身上却盖着毯子，手表还握在手里。他猛得坐起身，把手表往铺上一扔，紧接着就是一声重叹。

“你醒了。”钰诚走过来，手里还捏着一片炸馒头，“吃么？”

墨海摇摇头，此时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你干嘛这样的看着我？”钰诚的眼神怪怪的，墨海看得心里不舒服。

钰诚回头望了一眼门外，又忙回过头，“小商店门口有人放了一个娃娃。”

墨海没有觉得太吃惊，他猜想可能是那个小姑娘走得急落下的，细想想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妥，傻乎乎的摇摇头。

“你不知道？那上面还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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