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买盒烟，否则别怪我揭你的底。”林达丢下一句话就从厨房走了出来，刚好和墨海擦肩而过。

嘉伟没吱声，把手里的铲子在锅边上重重敲了几下。刚好被墨海撞见，“咋了，这是要罢工啊？”话虽如此，却带着笑意。大伙儿的敌意都未消，没一个人过来帮忙。墨海看不过就自己来了。

房东的狼狗今天出奇的安静，院子里的人溜溜哒哒没事干就在那逗狗。

那狗老得不像样子，右眼还是瞎的，可是身上的膘却很厚实。东辉拿了个小棍戳着狗鼻子，嘴里絮叨着，“过两天再没东西吃，就该吃你了。”

话音未落，大林子和杨哥就从房东的屋里出来，下了他一跳，急扔了小棍儿站起身要走，突然被房东喊住，“嘿，小子，挺能打，改天喝酒哈。”

东辉嘿嘿一笑没敢应声，他看到杨哥的眼神中的怨气直直盯着自己。

“开饭啦！”墨海吼了一声，院子里的散兵游勇呼啦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哥坐定，面前是一张用床板垫起来的桌子。墨海找了几个人帮着把菜端过来也坐下。林达忙着开酒，特意把第三瓶递给了嘉伟。

“我不会喝。”嘉伟有意推辞，头都没敢抬，只用手轻轻挡了一下。林达的脸色立马变得墨紫，鼻息厚重的瞪着他。

墨海帮着接了过去，“嘉伟，你这不是难为人么？烟不抽酒不喝的。你要是死了，人家上坟的时候给你供棒棒糖啊？”随口的一句笑话止住了林达的发难。他特意瞟了一眼杨哥，跟在要赏钱似的，可杨哥却并没有在意。

酒分完，人坐定，杨哥环视一圈，一举酒瓶，“一人一瓶，多了没有，来，干了。”仰头就喝。

说到喝酒拿瓶吹，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烟台的特色。反正他们在这还没见过其他地方的人是这么喝的。 这一圈人还真没一个含糊的，七八个一口吹的。

酒一下肚话就多。杨哥把干仗的事一说完，大伙儿的话匣子就开了。

“唉，饿死我了，多少天没吃过饭了。我都忘了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了。”方刚总能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做个“艺术”性的铺垫，他举着筷子，死死盯着墨海眼前的那个鸡块，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总共一只小烧鸡，二十多个“壮汉”，也就是象征性的解解馋罢了。墨海那块没舍得吃，他想留给语琴，注意到方刚贪婪的目光预感到大事不妙，急用筷子按住，“没事，你再仔细想想。”

虽然菜的样数不少，可每份的量都少的可怜。其实就算是多，估计也难抵这些饿殍之躯。

“你说我们这是过得什么日子，饭吃不饱，钱发不下来，喝个酒还得论人分，真过够了。”林达满嘴牢骚，吧嗒吧嗒说开了。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东辉望着墨海，等着答复，见墨海假装没听见，又接着说道，“叫那什么，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哈哈。”

屋里刚刚暖起来的气氛一下子被东辉和林达这一唱一和给冲了出去。杨哥的脸顿时变了颜色，把手里的酒瓶在“桌子”上一顿，“不爱干就滚，谁也没求着你们留这。”

大林子一见，忙起身打圆场，“你们两个喝点猫尿就犯浑，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两个闯的祸还少吗？！”

话一说到这，闲杂人等立即撤了出去，仅剩他们几个还坐在那儿。

“你们觉得自己还挺牛是不是？幸亏老板找人打过招呼，不然你们现在还能坐在这儿？早进到局子里吃巴掌了。一个个毛还没褪干净就学人家混社会。你砍过人么？你亲眼见过好好一个人转眼功夫就被剁成酱吗？！”杨哥一把拎起嘉伟眼前还剩半瓶的酒，仰起脖子咚咚灌了两口，又把瓶子重重一顿，“我见过！”

屋里瞬间静的只剩呼吸的声音。

少顷，墨海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拆开包装，给大家分了。

林达转着手里的烟，看着嘉伟，却听到墨海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分了吧。”转瞬便笑了，“你这家伙太鬼了。”

墨海没太在意，他觉得既然大家现在处于这样一个捉襟见肘的时候，内部的团结应该是最重要的。

虽然自己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总得争取。一旦回去之后让这帮小子得了势，那自己之前受的这些罪算是白挨了。可他心里也清楚，林达这类的人不好得罪，于是淡淡一笑，“待会请你吃面。”

林达也无奈的一笑，没再言语。钰诚却推搡了一下身边的方刚，想要寻求支援似的，又笑呵呵望着墨海，“把我俩也捎上吧。”

“我旁边的就是个二货。”方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旁边才是个二货呢！”钰诚急急回了一句。大家哄的一声笑了，除了愣在那的钰诚。

“那我问你，”墨海止不住笑，又使劲定了定，“要是孟婆请你喝碗汤，你怎么说？”

“啊？谁请都一样，多放葱花，少放盐。”

大伙一下子笑翻了。

墨海并没有食言，上夜班的时候提前喊上林达出了门。他先进了一家小吃部，点了一碗面，这可是在这最便宜的饭了。

老板刚上完就被他喊住，“你看这是什么。”

老板被问了个没防备，莫名其妙的看看墨海又看看那碗面。

“这有根头发。”墨海指指那碗面，满脸不自在的说，“恶心死了，还让不让人吃了。”

“哎呀，拿出来就行了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板打趣的一说就要伸手去揪出那根头发，却被墨海一把抓住了手腕，“什么意思？！好歹也是食品厂干过的，这事不知道该咋办么？”

老板满脸的不自在，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算了，再给你做一碗。”说完就要伸手端走墨海桌上的那碗面。又被墨海拦了下来，“放这。拿回去拽出来再送回来，当我不知道你的鬼心眼。”

老板瘪瘪嘴，终于选择了放弃，“算啦，这碗不要啦。”说完一甩手转身进了厨房。

墨海一脸阳光的冲着一直等在门口的林达招招手…

“哎？你哪来的长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