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让你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
乐弦歌睁大了双眼,听风声从两边呼啸而过,看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如初。
站在乐弦歌身后的穆逍遥感觉到有水滴在脸上,是下雨了吗?
不。
他抬起头,看到面前乐弦歌双肩颤抖着,泪水滂沱。
子雾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赤色的眸子染上了无边的恨意:“乐弦歌……来日,决一死战!”语毕,他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三人面前。
乐弦歌跌坐下去,穆逍遥刚想扶起她,却被面前的紫发的男子抢了先:“师父,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脆弱啊。”
师父。
他叫她师父。
——跟你说吧,当年锦悠不也是弦歌神位的徒弟吗!到最后只差那么一点他们就成人见人羡的仙侣了啊……
乐弦歌颤抖的站起来,沉渊剑从一旁飞来,重新握在她的手中:“你走。”
紫发男子笑意不减,紫色的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修长的手握了上去,不理会剑锋刺破皮肤,鲜血溢出,滴落在她的白裙上,绽放出朵朵的红梅。
“你要杀我吗?那就来啊。”男子握着剑锋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清楚的感觉到另一端乐弦歌的力气又小了,“弦歌,你还是不忍心,不是吗?”
——弦歌,你还是不忍心杀了我,所以把我镇压在这塔下,不是吗?
——弦歌,你还是不忍心,不是吗?
他叫她,弦歌。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乐弦歌咬了咬牙,手猛地一收,把剑抽了出来:“锦悠,你从塔里出来了。”
“你的塔从来都关不住我。”锦悠挑了挑眉,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他却毫不在意,“弦歌,这次回来,我要带走你。”
“不可能。”乐弦歌冷哼一声,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手上的伤,伸手拉过了一边的穆逍遥,“我有我的徒弟,有我的仙侣,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走。”
锦悠紫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戮的气息,笑意中多了一分危险:“这就是我的师弟吗?”
“师兄。”穆逍遥冷着脸,警惕的看着锦悠,“师父的事,有我便好了。师兄与我们,已是殊途。”
“逍遥,我们走。”乐弦歌不回头,沉渊剑收回剑鞘,决绝的向前走,离他越来越远。
——锦悠,我不再是你师父,我们已是殊途,何谈同归。
锦悠不怒反笑,用手拍了一下穆逍遥的肩,力道极大:“那如此,师父就拜托你了师弟……拜托到师兄我以天下为聘,迎娶她。”
——我以天下为聘,弦歌,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泪又重新落下,乐弦歌咬着牙,跌跌撞撞的御剑逃离。
天下为聘,你是要让六界颠覆啊!况且,离人伤之后,乐弦歌的身子早就脏了!
穆逍遥拿掉肩上锦悠的手,冷漠的回击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我会比你先下聘。
锦悠看着他御剑而起,朝着乐弦歌消失的方向飞去,闭了闭双眸。
“慕枫。”
“属下在。”
“找个机会……杀了穆逍遥。”
以绝后患。
京城墨渊,客栈。
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乐弦歌趔趄的走进了客栈的门,朝楼上走去。
“客官您回来啦……”听到响声的小二从柜台内屋走了出来,招呼的声音还没说完,乐弦歌就已经进了屋子里。
她散着长发趴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蒙住了头。
以天下为聘,有什么用呢?而爱上她,又有什么用呢?
——乐弦歌,你活着到底有什么用?来让阿悠伤心?让阿悠为你堕魔疯狂?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是……璐玉。
她活着什么意义?自己失了修神的资格,还把沉荒和九幽也拉下了水,朱雀和梼杌也受了重伤,化形只能是小孩子的样子,连本体都小的可怜。
这是你,乐弦歌。
窗户“咔哒”一声,穆逍遥御剑从窗户进到了屋里:“师父。”
“让你见笑了。”她声音颤抖着,满满的都是自嘲的意味,“逍遥,你……别拜我为师了。”
“为何?”
“我害了太多太多人,锦悠,沉荒,九幽,璐玉,宸轩……”她坐了起来,长发遮住了脸颊,“而且,我脏了,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爱过两个男人。沉荒,还有锦悠……”
穆逍遥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水:“弦歌,我是西凉人,我们西凉的男儿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我怕害了你修神……”
她却听到他一声轻笑,仿佛四月天里最温暖的阳光。
“我也甘之若饴。”
薄唇落下,极轻的吻上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乐弦歌蓦地睁大了双眼,他的气息突如其来,充斥在她的鼻间和脑海中,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穆……”
“弦歌,我没有什么能给你。我也不会像锦悠一样以天下为聘,我只有我自己——我把自己当做聘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