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高澄睁开眼睛，但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身边服侍的侍女，而是看见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他猛的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昨晚睡的寝宫，而且，他的身边，趴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点不满的瘪瘪嘴：“你干什么……”

高澄瞪着她，虽然年岁相仿，但是他还是严厉的质问：“我问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小女孩抬起头，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泪花闪过：“你不要这么凶么……我……我叫萧妙纮……我……”

高澄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姓萧？你是皇家的人？”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萧是梁国的国姓。

萧妙纮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好看的小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凶，她看看高澄的脸说：“我爹叫萧纲，他是我梁国的三殿下，我大伯叫萧统，他是……”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高澄有些烦躁，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何处，“喂，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这里是岁羽阁，是阿爹送我过来的，他说让我陪你在这里呆三天。”萧妙纮乖乖的回答。

三天，三天，阿爹会急死的吧……高澄心里这样想着。

萧妙纮擦擦眼睛，小小声的说：“哥哥你能不能陪我玩？”她听阿娘说了，这个小哥哥是来陪她玩的呢！

“玩什么玩！”高澄瞪了她一眼，“我们不是朋友！没得玩！”

“那小哥哥我们做朋友好不好？”萧妙纮一把拉住高澄的右手，“小哥哥答应我好不好？”

高澄看看身边女孩的眼睛，终究还是心软了，因为她的眼睛如一潭清水一般清澈见底，仿佛能看到心里去。

他们不是一类人。

他在大人面前装作懵懂无知的稚童模样，其实长辈们说的话他都明白，在这样一个如同大染缸一样的皇宫里，早慧的他怎么不会沾染上一丝颜色？

露出天真的笑颜，说出单纯的话语，也不过是讨人欢心罢了。

高澄轻轻握住萧妙纮的右手，露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笑容：“好啊，我答应你。”

萧妙纮笑了起来，眼睛里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波澜，就像春天的微风从水面拂过一般那样。

高澄看着这样的笑容，有些发怔，萧妙纮挥挥手：“小哥哥在想什么呢？”

“没有，什么也没有。”

高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现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一个她。

“我还不知道小哥哥的名字呢！”萧妙纮突然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高澄一愣，然后微微笑了，原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刚刚还那么兴高采烈的要交朋友……

“我叫高澄。高澄的高，高澄的澄。”

萧妙纮还没有念书，自然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她有点茫然的抬头问：“哪个高？哪个澄？”

高澄拉过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下他的名字：“高……澄……，纮儿记住了么？”

萧妙纮盯着手心的掌纹，重重的点头：“纮儿不会忘的！”

高澄放下她的手，轻轻说：“纮儿，我有点累了，纮儿自己玩好不好？”

“好。”

“以后……怕是都见不到了啊……”高澄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上微微有些腐蚀的木头，眼前慢慢变得黑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