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宫中灯火通明，婢子应了主子的吩咐都一一退下，只留下凤锦歌个君宸离二人。

桌子上搁着枣子、花生、桂圆。

龙凤红烛缓缓的燃烧着，烛泪一滴一滴的滑落，煞是好看。

坐在软榻上的凤锦歌紧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柔荑缓缓的揉着酸疼的脖子。

朝君宸离很是不满的抱怨道：“这真是累得够呛，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当这个皇后了！”

君宸离笑着倒了杯水递给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你若不坐，这后宫人人虎视眈眈，女人之间的事情，朕相信你比朕更清楚。”

她接过茶盏，一口喝干杯中的茶水，丝毫不顾及礼数规矩，听见他的话，口中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吞了下去之后狠狠瞪了眼君宸离。

看见她这番模样，君宸离一时间哑然失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不复方才众人面前冷漠的模样。

见他竟是嘲笑她，她愤愤不平的瞪了眼他，拿着绣帕擦拭唇角的水渍，搁了手中的茶盏，端了姿态，收敛了那种随意轻松的姿态。

抬头盈盈美目看着与她相对而坐的男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划过那个待她总是温润如玉的男人的脸庞，心莫名的疼痛，眸底的伤痛未加掩饰让人一览无遗。

“笑什么？好笑吗？”

冰冷至极的语气不含一丝感情，她面无表情的说。

君宸离剑眉微蹙，方才还言笑晏晏，尽显女儿家媚态的女子一转眼的时间便换了种气质。

神色清冷，犹如傲雪寒梅，这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眸底的那抹伤痛，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是难受，只那一刹那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他竟一次又一次的想拥她入怀，想温言细语的告诉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每每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就会想起在他记忆深处那女子的如花笑靥，便很快的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看见他的神色，凤锦歌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自顾自的起身，移步至梳妆台前，抬手摘下发上沉重华丽精美的发饰。

金钗金簪尽数卸去，一头青丝散落身后，如墨般的颜色铺在大红嫁衣上，一黑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镜中佳人，露出光洁的额头，柳叶眉，盈盈杏目，颇为标致的容颜。

君宸离看着她，无奈的扯出一抹笑意，起身来到她的身后，手中撩起一摞她的发丝。

轻声细语的道：“哪怕你我这个夫妻只是有名无实，只是做戏，凭我母妃你母后二人情同姐妹的关系，你我也是表兄妹，你待我无需有那么顾虑，我答应你，待你完成你心中的愿望，这个皇后的位置你若要，那么你永远是我的皇后，你若不要，我还你自由。”

凤锦歌微微抿唇，看着镜子中的两人，没有说话。

拿起妆奁中的玉梳，他为她梳着头发接着道：“皇后的位置，他日无论你是要或者是不要，我这一生也只会有你这一位皇后，绝不再娶她人。”

这句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凤锦歌不知道。

可是她明白得很。

她并非傻子。

她懂他话中的深意。

见她不说话，君宸离幽幽道：“女人再多，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哪怕再出色再优秀，都是最差的，那些女人不过是利益的存在。”

爱情，无关对方有多优秀，有多出色。

爱，便是爱。

不爱，便是不爱。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不是你的，怎么也抢不来。

而他，因为失去了心中挚爱，其他人都成了将就。

凤锦歌听见他的话，手中还拿着金簪的手微微颤了颤，突然紧攥着手中金簪，锋利的凸处刺伤了手，她却浑然不觉痛意，只愣愣的看着镜中的容颜。

如果她当初不曾爱错了人。

不曾动情。

是不是。

事情就不会是这样子？

她才是造成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

她恨自己。

看见她白荑上的鲜红，君宸离紧皱着眉头，搁了手中的梳子，一把拽过她的手，抢了她手中的金簪搁在妆台上，嗔怪的看着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再怎么样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啊，这么白皙的芊芊玉手若是落了疤，都不好看了。”

他仔细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此刻的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眸中浓浓的关怀之意，而凤锦歌亦是不曾察觉到他眼底莫名的情愫的意动，如果他们都察觉到了对彼此的感情，或许会避免所有的伤害发生。

只是可惜的是在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二字。

凤锦歌淡淡的开口：“不过小伤罢了，不打紧的，不会落疤，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这样的伤痛与她曾经的所有相比都不值得一提，若她真是那么金贵的身子也不会任由自己伤了自己了。

她把手从他手中抽出，自顾自的扯了手帕随意的包扎了伤口，淡淡瞅了眼他，看着床榻上的枣子桂圆花生，皱着眉头，不过半响它们尽数落地。

褪去大红外衣，只留下里面的素白色中衣，她自顾自的躺了下来，扯了被子盖好，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眸中神色深沉，至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待她躺下盖了被子，他才不加掩饰眸中的情绪。

一抹痛色转瞬即逝。

看了眼她，转身离开，半响后他再回来，凤锦歌许是太累的原因早已熟睡，看着她绕在手上被鲜血染红了的绣帕，他紧皱着眉头，打开手中的箱子。

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

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温柔，眸中的神色很是柔和，只是可惜凤锦歌却不曾看到。

做完一切，他收拾好了之后，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这才褪去了自己的外衫，拿了另外一床被子盖着，然后在她的身边躺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