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征
第三十五章 出征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京城调遣的一部分军队缓缓沉默着行出皇宫大门,虽是浩浩荡荡,可除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和叮当碰撞的铠甲声外,再听不见半点别的声响。

温悌之和昭晴一左一右行在队伍最前,也许是因为暗灰色的天气阻塞着人心头的情绪,二人更是默默无言。

身后远远地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在如此静默的气氛中显得很是突兀。

温悌之和昭晴勒住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雨烟中依稀见得温泽之和孙皖二人的策马而至的身影渐渐清晰。

马匹长嘶一声停在了温悌之面前,马背上的温泽之笑道:“险些没能赶上。”

温悌之也咧开嘴故意道:“走这么慢,可不就是在等你来吗。”

兄弟二人的声音打破了阴雨中沉闷的气氛,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

温泽之从怀中掏出三只金色的酒盅来,递给温悌之和昭晴各一只,又从孙皖手中接过酒囊,将三个酒盅斟满,道:“兄长和公主出征在即,弟弟敬二位一杯。祝二位马到功成,凯旋归来。”

“这是必然。来,干!”温悌之爽快地咧嘴笑着回应道。几人喝过了酒,温泽之便随温悌之一同前行,打算再送他们一程。

雨下得大些。队伍仍然在雨中缓缓蠕动着。温悌之看了看身后的队伍,转身对对温泽之道:“今天弟弟怎么这么清闲,亲自来宫门送我。”

“不是清闲,”温泽之摇摇头,笑道,“是想到自弟弟入朝为官以来,兄长每次出征弟弟都未来得及送行,故此番特地赶来。”

温悌之颔首,“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再次见到兄长了。到时,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痛饮三百杯!”

温泽之望着温悌之一脸的志在必得,不知怎的只觉笑不出,反倒是满心的不安。

“兄长,这次去北方不同以往。弟弟总觉得,战事不会太顺。”他回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身后,马匹上颠簸着的一脸不满委屈的卞陵,“她也许会是个累赘。”

温悌之闻言轻轻笑了几声,道:“总归是个女人,又不上战场,能闹得出什么乱子来?”

温泽之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后,开口叮嘱道:“兄长,有什么要紧军情,一定要及时告知朝廷。”他叹了口气,情真意切继续道:“弟弟与你相距甚远,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可也知你近况,也好安心。”

温悌之只是憨憨厚厚地笑着,伸出手来拍拍温泽之的肩膀,又用力捏了捏。

又行了一会儿,已经到了京都城门处。温悌之停下对温泽之道:“你回去吧,再走就出城了。”

温泽之点了点头,绕到一边,让出路来,“兄长当心。”

温悌之看了一眼温泽之,点了点头,带着队伍出了城。

温泽之停在城门边,看着军队像一条长龙一般贯穿城门,说不出的感觉开始弥漫心尖。

昭晴骑着马从停在原地的温泽之身旁经过。温泽之猛然回过神来,唤道:“公主!”

昭晴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温泽之,道:“怎么?”

“……”温泽之思忖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战场千万小心。臣恭候公主归来。”

昭晴微微愣了愣,继而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我知道了。你放心。”

说罢便勒转马头,跟着军队一同出了城。

温泽之在城门边伫立良久,目送着队伍向远方伸展开。这是他来到朝廷以来第一次为军队送行。

去时这些人,只怕回来的时候便不再是这般多了。

国家想要强盛,总得有人牺牲。

孙皖拍了拍温泽之的肩膀,道:“咱们回去吧。皇上还在勤政殿等着咱们呢。”

温泽之点了点头,与孙皖一同拨转马头向宫里走去。

“你上过战场吗?”温泽之侧首问孙皖道。孙皖撇了撇嘴,“没有。我从前一直被安置在缉保局。”

“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贾获收留在了缉保局?”

“对,”孙皖低低地回答道,“那时候缉保局的头领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女人,我们都叫她淮娘。就是她传授给我武艺的。”

说起缉保局的往事,孙皖并不比得上提起贾获那般抵触,“缉保局的人都是江湖中人,每个人都很重情意,被卷进朝堂,也非自愿。”

温泽之颔首,“看来缉保局也存在很久了。”

“对,贾获得势伊始,就有了的。他早就想利用我们密谋着不轨之事了。”孙皖赞同道。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些许笑,继续道:“好在皇帝仁慈,没有处置了缉保局的人,而是将他们遣散,这样也正好顺了江湖人的性情。”

温泽之看着孙皖提起皇帝时感激的神情,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可不知当日你刺杀皇上的时候说的那三个字,可害得皇上伤了不少心呢。”

孙皖尴尬地笑着沉默了一会,想起那日指着皇帝怒骂“狗皇帝”三个字时自己癫狂的状态,不觉有些好笑。

“怪我是非不明。”他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没怪出言不逊,反而任用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皇上。”

温泽之点头,勒马绕过一个不深不浅的水坑,没有回答。突然间他似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正色道:“对了。在去安驰国的这段日子里,你有没有觉得毕康的精神大不如前了?”

“嗯。”孙皖也敛了笑,“整个人跟蔫了一样。”他在脑海中追忆了一会儿,继续道:“不只是去安驰,感觉自从贾获伏法之后,他就不似以往那般有精神了。”

温泽之赞同道:“大概是知晓自己好景不长了,所以才萎靡不振。其实如若不是因为他的宝贝儿子死了,我看他倒不像是那种认命的人。”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

“暂时还没有什么理由。不过依我看,他现在也没什么威胁了。孤掌难鸣,朝堂上很快就会有很多人弹劾他,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杀了。”温泽之平静地回答道。

等到快进了宫门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没过多久就起了一阵不大的风,厚重的乌云依然压在头顶,傲然睥睨着大地上的一切,仿佛随时可以随心所欲地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二人来到了勤政殿门口,却见孙公公自己靠在门框上打着盹。本就在半梦半醒之中,听见脚步声就立刻精神起来,上前道:“温大夫,孙将军,陛下已经睡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刚刚想说话,突然听见殿内传来皇上睡意未消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孙公公闻言立刻打开殿门,“温大人,孙将军,请。”

二人步入殿内,却见皇帝睡眼惺忪地独自靠在座上黯然神伤。温泽之见状,奇怪道:“陛下怎么愁容满面的?”

“朕刚刚做了一个梦。”皇帝伸手从婢女端来的盘子里拿下茶壶,对着壶嘴一饮而尽,然后对婢女道:“再去沏。”

婢女愣了一愣,领命退下。皇帝继续说道:“朕梦见前线战事不顺,我军被围困,兵断粮绝。”

温泽之闻言,宽慰笑道:“陛下,只是一个梦罢了。兄长和公主军至,我军必然是大捷。”

“朕恐慌得很啊。”皇帝不自信地摇摇头,“此梦不吉。”

“陛下想来是这几日过于忙碌了。若陛下体力不支,手头的政务可将一部分交与臣和司马大夫来办,陛下也好安歇一阵。”

皇帝摆摆手,“无妨。”他在满桌的文书中翻找着,终于找出一份怀凉送来的文书,道:

“泽之,自从上次你跟朕说过拨一些银两物资支持怀凉并且推行轮牧,怀凉的情况明显改善了很多。这是怀凉刺史文书,里面尽是些感激你的话。”

温泽之接过文书,扫了几眼便放回案上,谦虚道:“臣只是突发奇想,想到轮牧可能会让争地之事鲜有发生罢了。”

皇帝着窗外的阴云笑而不语了一会儿,道:“朕听闻毕康从今天下了早朝开始就卧床不起了。”

“卧床不起?”温泽之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昨天从安驰国回来时,毕康尚未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只这一夜之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温泽之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对于他来说,最喜的事便是毕康卧床自此一命呜呼。至于他的命到底有多硬,温泽之便只顾瞧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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