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转机
第二十六章 转机

温悌之率先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太医署,二话不说便声如霆震地大吼道:“皇上驾到!统统跪下!”

太医署的太医见温悌之来得这般似凶神恶煞,皆是一惊,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愣在了原地,直到看见了皇帝携着昭晴、陆阁和司马墨迈进了太医院,这才发觉温悌之果然是没有吓唬他们,这才跑到了皇帝面前,下跪拜道:“参见陛下。”

皇帝并没有说免礼平身,而是在众位太医面前踱步,目光在他们的后背上游走,良久方才停在了太医院长史面前,问道:“哪个太医是负责照看太后的?”

一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太医微微抬了抬头,道:“是老臣。”

“安章?”皇帝眉头皱了起来,诧异地和昭晴对视了一眼。在皇帝看来,安章一直是一位恪尽职守心地纯正的老臣。皇帝点点头,道:“你们各自下去忙自己的,安章你来。”

众太医领命退下,唯有安章站在原地恭立垂首。

皇帝来到安章面前,道:“安章,朕要问你几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臣定当知无不言。”

皇帝点点头,道:“太后最近身体颇有起色,可是你一人的功劳?”

“回陛下,臣不敢欺瞒陛下,的确不是。”

“不是?”皇帝蹙眉反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回陛下,太后的病乃是先前毒物积压所致,并无药可以对症,臣从前开的方子只能维持太后的病情不再继续恶化,并没有治愈的功效。”

昭晴公主问道:“那太后的病为何突然有了起色?”

安章愣了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说道:“公主,头些日子有人给臣送来了一种白色的药末。”

“有人?”皇帝诱惑地看着安章,“是什么人?”

“……那……那人不让老臣把他来过的事告诉别人。”

陆阁冷冷地笑了一声,“在皇上面前都不敢说出来,想必此人一定是权高位重了。”他和司马墨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盘算。皇帝撇了撇嘴,“朕命你说。”

“……回陛下,是贾获大人。”

“贾获?”昭晴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果然是他。那这药是什么药?”

安章恳切地如实回答道:“老臣不知。”

“不知?不知你就敢给太后用?”

“回公主话,贾获大人当日嘱咐老臣,此药乃是稀得的西域奇药,必定好用,如若出了什么岔子,尽管把责任推到贾获大人身上。而且,在给太后用前,太医院已经挑选了一个患病的老婢试验过,并无何异样。”安章低下头来,道。

皇帝身后三人面面相觑,昭晴眯了眯眼睛,道:“大人,可否把那方子给皇上和本公主看一下?”

安章一口答应道:“可以。请随老臣来。”

安章带着众人来到他工作的柜台上,只见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散发着异香的草药,而草药旁边的一个罐子中,则装着安章刚刚研制好的药粉。

安章转过身从身后药柜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包用牛皮纸包裹着的药粉,刚刚想拆开来,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哀家吃的药,皇帝就没必要亲自来看看才能放心吧。”

皇帝一行人大惊,忙转过身去,只见太后面色严肃却微微含着一份不满地走了过来。

皇帝和昭晴忙道:“儿臣参见母后。”

“免礼吧。”太后轻蔑地看了看皇帝和昭晴身后的温悌之、司马墨和陆阁,冷笑道:“皇帝真是关心母后啊,这份孝心着实难得。”

“儿臣见母后最近病情有所改善,所以想来赏赐太医,顺便问问用了什么方子。”皇帝冷静了下来,问道。

“有劳皇帝费心了。母后能康复,那全仰仗着先帝在天之灵的庇佑。”太后脸上漾开了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笑,“哀家来拿药,皇帝你们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免得耽误了治理朝政。”

“儿臣遵命。”皇帝俯首纳拜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太医署,绕过了勤政殿回到了仪极宫。

昭晴公主环视了一下仪极宫四周,见并没有人出没,于是便关上了大门,来到了几个人身旁,凝眉道:

“看来贾获在太医署里埋伏了不少眼线。太医署和母后寝宫离得很近,咱们才刚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去通风报信,把母后引来了。”

皇帝气上心尖,在仪极宫里先灵之前也不好发作,只好愤懑道:“看来贾获在宫里上下其手,耳目众多,不肃清肃清是真的不行了。”

“此番去太医院,我们虽然探听到一点消息,可是却不能作为证据,帮不上什么忙。”陆阁也是一筹莫展地说道,而一旁的司马墨却轻轻笑了几声,伸出左手,道:“有证据。”

众人连忙凑了过来,见司马墨手中竟然有一团棕色的药粉。因为握在手里的时间较长,所以外面一层已经开始溶释了。

皇帝大喜道:“你……你拿到了?”

“嗯。臣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可能是太后来了,于是趁人不备从那罐子里抓了一把已经研制好的粉末出来,把手藏在袖子里,没人发现。”司马墨点了点头,狡黠笑道。

陆阁也是喜不自胜道:“太好了!陛下,那粉末太医既然不认得,那就必定是外来的东西了。臣正好认识一个从西洋学医归来的友人住在京城,可以把他叫进宫来分辨一下。”

众人忽然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此时已经是临近晚上,距离温泽之斩首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只是因为这些药末,事情便有了很大的转机,于是皇帝当机立断立刻让陆阁到宫外去把那洋医请来。

次日早朝前,群臣皆是议论纷纷,有人怀疑皇帝想必是为了维护宠臣而毫无根据地将温泽之无罪释放,而皇帝也被这些流言蜚语扰的整个早朝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又得看着贾获毕康一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年少气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朝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带着孙公公直奔着大牢而来。

温泽之正端坐在牢房的一角,在一张破旧的木板上书写着什么。

狱卒打开牢房的大门,皇帝众人便走了进来,温泽之竟专心之致不曾发觉皇帝来到自己面前,只觉得眼前有一衣布龙纹微微摆动,方才得知是皇帝来此,猛地抬起头来,“陛下!”

说罢便要起身下拜,却被脚上的锁链牵制住,站不起身。

皇帝微微笑了笑,摆摆手让他不必行礼,继而低下头去,看见温泽之双腿上的木板,便俯下身拿起木板,读着木板上的字道:

“臣自知证据难得而时日无多矣,陛下毋需再为臣劳心伤神。自臣入朝堂,陛下与臣同仇敌忾,只懊悔防不胜防,终是难逃此劫。今特书于皇上国事之策,望陛下斟酌……”

皇帝止住了读,放下木板定定地看着温泽之良久,终于开口道:“泽之,朕已经找到贾获给母后下了猛药的证据了。”

一旁的孙皖大为惊讶,猛地抬起头来恍然大悟。原来这主臣二人本就知晓对方心思,如此拿温泽之下牢,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但温泽之不动声色道:“此证虽能证明贾获有所图谋,可却并非拯救臣的铁证。”

他近乎绝望地看了一眼皇帝,还是挣扎着跪在地上叩首道:“死士一事,还望臣死后,陛下能继续调查,还臣一个清白……也将臣的仇人……赶尽杀绝。”

皇帝微微一愣,“为何?为何不能作为释放你的铁证?”

“即便是知道了是贾获给太后下了猛药,那也是让太后病情有所好转,陛下你只可赏而不可罚。而由此推测出的贾获心术不正,却只能是臆测,单凭下猛药一事,是无法证明的。”温泽之仍然是深深叩首道。

在旁边牢房的孙皖闻言心咯噔一跳。莫非真的就让温泽之死在了刑场上?如此般主臣一心为国,天地可鉴,而他孙皖明知其中真想却仍坐视不理,难道真的就是应当的吗?

我孙皖这条命是温泽之帮忙捡回来的。——他再次想起。

皇帝摇了摇头,蹲下来扶着温泽之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朕不会让你死。朕是天子,一声令下就能让你无罪释放。你真正的才能才展露了多少?朕不能委曲求全让你白白搭了性命!”

皇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孙皖惊讶不已。

只听温泽之回答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是天子,如果因为徇私而放了臣,天下百姓则会心生疑窦,民间谣言四起,那是陛下你恐怕就……”

“朕不管!”皇帝站了起来,恼怒地甩了甩衣袖,“怎么,你温泽之是朕的兄弟,朕贵为天子,连自己的臣子也护不住吗?啊?”他的声音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回荡着,“凭什么,朕凭什么要受母后的制约,朕才是天子!”

温泽之轻轻一叹,再次叩首纳拜道:“陛下三思。”

“三思?”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贾获他为人心术不正仗着太后仗着自己是外戚在内跋扈在外滋事,如今知晓了你是他最大的威胁便陷害于你,朕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发泄了一通,又蹲下对温泽之一板一眼道:“你舅父和林破将军的死,他一定出了一份力。”

孙皖听了主臣二人的对话本就犹豫不定,又听见皇帝信誓旦旦的说出这句话,便打定了心思,立刻向着皇帝俯首纳拜道:“陛下。”

皇帝和温泽之皆是一愣,将目光移到孙皖身上,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孙皖?”

“正是罪臣。”孙皖平静道。“臣不知贾获作恶多端,被贾获利用了多年,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立刻皱起眉头来,“你被贾获利用了多年?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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