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目
第二十四章 反目

关钦泰然自若地从太后身后走到众人眼前,就连目光与温泽之相撞的那一瞬间神色也是丝毫不变。

温泽之的神情中充满了震惊。他万万不曾想到这桩子虚乌有的案子的“证人”竟然会是关钦,他一直以来视若手足的兄弟。

关钦先是依礼俯首道:“下官拜见圣上。”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如初。太后扬了扬头,道:“关扶风,把你调查出来的事都说来给大伙儿听听。”

关钦点了点道:“臣昨日赴任扶风一职,发现谏议大夫任扶风时仍有一半的事务未曾处理完毕,因此臣接手处理。不想在扶风管辖的三辅地区泗坊的开支簿子上发现了大上月——也就是温大夫来到朝廷的那个月的开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竟然有四千两银子的差池。”

皇帝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这件事,谏议大夫早就跟朕说过了。”

关钦抬眼看了一眼太后,仿佛在询问是不是要继续说下去。太后颔了颔首,道:“你继续说。”

关钦领命,继续说道:“于是臣就怀疑,是不是在泗坊有不为人知的暗处不曾被发现,于是派人到泗坊挨个角落仔细搜查,最终在八里圃的一个山郊,发现了一所挂着缉保局牌额的宅子。进去之后方才知晓,原来这缉保局,是一个暗养死士的地方。”

“那你又如何知道这些死士就是谏议大夫暗养的呢?”昭晴公主冷冷笑了一声,上前几步,道:“你可知诬陷忠良,是多大的罪名?”

“公主息怒。臣本也不想承认是温大夫所为。但是臣既然是朝廷的臣子,就要忠于朝廷,不能徇私舞弊,瞒实不报。”关钦说的恳恳切切,脸上一副绝对的忠臣模样。

太后道:“皇上既然说,谏议大夫早就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你,那么试问皇帝,谏议大夫任扶风一职这么久,为何迟迟不肯处理这件案子?这笔多出来的开支,又为何偏偏在温大夫来到朝廷的这个月才出现?想来是温大夫为了掩人耳目,蒙混过关的手段罢了。”

不等温泽之开口为自己辩解,司马墨就先抢着说道:“陛下,自谏议大夫入朝以来,他的为人陛下你不是不晓得。谏议大夫在太后寿宴上舍身护驾,身负刀伤,动用自己府上的钱财来救济灾民,又为陛下解决过多少棘手的事,提出过多少利国利民的政策!”

一向沉稳冷静之至的司马墨此番却是这般言辞激烈,温泽之大为惊骇,只听司马墨继续道,“陛下你不要听信关钦的话,他的话,纯粹是污蔑忠良!”

“皇帝,关扶风是温大人自小一起长的兄弟,感情深厚,怎能平白无故冤枉了温大人?”

太后开了一眼迟疑不定的皇帝,道,“要母后说,今天贾勉的事,就是温泽之为了铲除异己而陷害忠良的奸计。陛下,哀家还有证据。”说罢她向着身后的婢女扬了扬手,道:“拿上来。”

太后身后的那个婢女手捧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只见那木盘上摆放着六七卷书简。太后转过头来,冷冷笑道:“这是那些死士的供词,供词里不谋而合地全写出了温泽之就是暗养死士的人。”

昭晴公主不由分说推开太后身边的侍女,打开一卷卷书简,果真是如太后所说。

昭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帝,却见皇帝同样是死死地盯着她,不禁微微一愣,于是将书简全部拿给皇帝,皇帝一卷卷翻开来看,内容尽是指控温泽之。

皇帝咬着牙,抬手将案上书简尽数掀翻在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昭晴又将目光转向束手无策的温泽之,手指着他气愤之至道:“温泽之,枉我当初这般信任你让你出山,不想你却另存异心,想谋害我皇兄!你该当何罪!”

温泽之垂下眼帘沉思了半晌,忽然抬头道:“陛下,可否允许臣问关扶风几句话。”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冷声道:“你问。”

温泽之来到关钦面前,道:“关钦,我可曾在什么地方对你有所得罪?”

“没有。”关钦沉静回答道。

“那我温泽之,从小到大可曾亏待与你?”

“没有。”

“当日下朝,我是否曾交代过你,还有一桩烦心案子不曾办完,让你继续去办?”

“是。”

“你何故诬陷我,陷我于不仁不义?”

“臣是陛下的臣子,为了维护朝纲,法不容私。即便你我再如何亲密,我也不能任由着你败坏朝纲。泽之,我这是为你好。自小到大你我皆是情同手足,我不能这么看着你一步步走上歪路。”他转过身来,看着皇帝道:“陛下,泽之还年轻,还请陛下从轻发落,改邪归正后或许还能……”

“够了!”

皇帝声如霆震地喝住了关钦。满殿众人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朝着温泽之,冷声道:“对这种声张着要除去奸佞的奸佞,还有什么好说的。朕真是被你蒙蔽了!来人!削去官职,给朕关进大牢,择日处斩!”

“陛下,陛下你不能错怪了忠良啊!太后一定是被这小人迷惑了!泽之的确是想处理此事,还一度为此事发愁,只是苦于事务繁忙未来得及处理啊陛下!”司马墨见两个小校已经冲上殿来,忙大叫道,想冲下大殿却被士兵阻拦。

不想太后却道:“你与那温泽之来往甚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何不一起拿下,一并处置了?”

“母后,你这般任意度测,朕恐失民心啊。”皇帝转过头来,不去看温泽之失望的面色,“带温泽之下去吧。”

一旁战战兢兢的贾勉和贾获唯恐招惹上是非,便一言不发地垂手恭立在侧,又幸灾乐祸地看着温泽之被士兵带了下去,仍是窃笑不已。

心已经凉了半截。

十几年情同手足,在高官厚禄面前就是这般的不堪一击么。温泽之啊温泽之,你当真是糊涂了!朝廷里他怎么会与我有曾经的那般手足情深,一切都是臆想罢了。杜景早就告诉过我,此人不得不防,可是……

温泽之走下台阶,心痛难当。

恰巧陆阁正抱着一叠的文书前来,见到被带走的温泽之大惊,刚刚想入殿理论,忽然又见太后从大殿走出,心下豁然大惊,暗叫不好,又见得太后身后跟着的刘驰、关钦一班人,更是知晓了两分。

看来是太后已经动手了。

陆阁目视着他们一点点走远,赶忙跑进了勤政殿,只见皇帝正若有所思地站在案前,紧紧盯着门外。昭晴公主和司马墨眉头紧锁,各怀心事地站在一旁,皆是沉默不言。气氛严肃冰冷得似乎要将空气凝固成冰。

陆阁走了过去,连大礼也不行,劈头便问道:“陛下,温泽之有何罪过,你要将他下狱待刑?”

皇帝不言不语,径直回到了龙案后,执笔批阅起奏章来。

行至了宫门外的甬道上,太后才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这才转过身来,对贾获和贾勉道:

“哀家已经替你们除掉了威胁到你们安危的人了。但是你们给哀家记着,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绝对不容许你们对皇帝有何非分之想,尤其是你贾获。你虽然是哀家的叔父,可是也不能在我儿子的朝堂上兴风作浪。听明白没有!”

贾获满脸献媚的笑,道:“明白,明白,太后放心。”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来到关钦和刘驰身边,幽幽道:“哀家答应你们二人的事就一定能办成。哀家明日便向皇帝奏明,升关钦你为仆射,刘驰为扶风。”

二人听罢喜笑颜开,忙叩首道:“谢太后。”

“今天这事,如若有人走露出半个字,哀家就施以重刑,决不轻饶!”太后向左右的婢女太监恫吓着,见每个人都是变了神色胆怯起来,便甩了甩袖子,道:“回宫。”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唯独留下毕康和贾获二人站在原地。贾获自负地笑了笑,又摇摇头,如意算盘早在心里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毕康凑了过来,媚笑道:“不愧是贾大人,见多识广,从哪弄来的奇门异术给了太医署,这药竟然是这般猛,太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哼。我就说早晚有一天咱们会东山再起。温泽之那小子乳臭未干,还敢跟我斗。不自量力。”说罢贾获难以自抑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毕康不禁毛发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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