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刺杀
第十八章 刺杀

皇帝自从封孙皖做了御前侍卫,每日生活便多了几份乐趣。

劳顿闲暇之余,便来到御花园里,跟着孙皖学习射箭打靶子,再或者,便是玩玩投壶游戏,基本上都输孙皖赢得多,输得少,而皇帝玩了几次见硬是无法中壶,便干脆扔下羽箭,到太后宫殿烤暖炉去了。

其实一开始,皇帝还是对孙皖心存芥蒂的。不过后来见孙皖也安守本分跟着自己,整日一声不吭,每天冷着脸端庄又严肃,却也是渐渐放下心来了。

不隔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皇帝便吩咐了内侍局在后宫的寿庆殿安排了一场宴会,前朝五品以上的王公大臣皆来赴宴。

皇帝将此事交给百里明部署,又私下与温泽之商议一番,温泽之劝其避免铺张浪费,毕竟新皇刚刚登基一年,根基不稳,朝堂又风波不断,铺张浪费终究并非什么好事,反倒引得些年轻官员争相效仿,反为不美了。

百里明一直觉得,让温泽之只当一个四品上的右扶风,实在是有些屈才。

听说太后对温泽之的决断不置可否,只由着他们自己安排好了。

二九这日,便是太后的寿辰。晚宴在申时开宴,王公贵族陆陆续续前往寿庆殿去,为了迎合此次寿宴的节俭之风,很大一部分官员都是骑马而来,而非搭乘马车。

因扶风府与宫里距离不算很远,温泽之早早打理好了公务,从府上与陆阁、司马墨一同步行往寿庆殿去。一路上大小官员来来往往,三人正行,忽然见得面前一人拦路作截。

温泽之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目光里满是疑惑。

那年轻人看起来跋扈不羁,但衣着却又并非是朝廷上的重臣。温泽之见他挡在自己面前,也不说出个原由,便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拦路?”

“原来是温扶风大人啊。真是幸会,小的是门下掾刘驰,无意间挡住了扶风大人的去路,还望大人勿怪。”刘驰装模作样地俯身纳拜道。

“你是无意挡路,还是故意挑衅?”陆阁见刘驰虚情假意地笑,半分愧疚之意也无,便觉得他不是什么好的来头,便拿出自己京兆伊的气度来,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刘驰,冷声问道。

那刘驰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大人哪里话。久闻温扶风年仅二十,也算是年少有为,所以特地想来一睹真容。”

刘驰嘿嘿地笑了声,瞧了一眼平静的温泽之,继续说道:“卑职可是以温扶风大人为榜样,见到温扶风大人自行惭愧,年纪轻轻便位居四品,哪里像我,入宫六年,却一直是个小小的门下掾。”

“你若是想升官,便靠自己的真本事,何必来到温扶风面前泄愤,说话都满是酸意。”司马墨死死盯着刘驰,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泽之,不必理会他。咱们走便是了。”

“诶,且慢!”刘驰伸出手臂横着一挡,讪讪笑道,“小人并无它意,只是希望扶风大人能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小人几句,便心满意足了。”

三人闻言,竟是同时笑了起来,温泽之看着刘驰的脸,淡淡地说道:“既然是趋炎附势之徒,那便自食其力吧。”说罢径直从刘驰身边走了过去。

本以为刘驰不会阻拦,却突然听见身后刘驰半是不屑半是阴恻恻地说了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扶风大人还是莫要与贾大人他们对着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句话戳到了温泽之的痛处,他愤懑地回过头来,懊恼道:“多谢你提醒。不过本官自有分寸。另外提醒刘门下掾,你若真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需要记得尊卑分明,切莫忘记你的说话分寸。”

说罢他便“哼”了一声甩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往寿庆殿走去。

司马墨回过头去瞪了一眼刘驰,对温泽之道:“不自量力之徒,还敢威胁你。”

“无所谓。想必又是贾获那边儿的爪牙。贾获其人,上下其手,爪牙无处不见。以后遇到的这样的事还多着呢,何必因他一人挂怀。况且我兄长近日南巡不在宫中,还是少滋事的好。”

温泽之丝毫不把刚刚刘驰的冷嘲热讽记挂在心上,只云淡风轻地说道。

陆阁看着温泽之,沉默了良久,终于是开口道:“那人活不长了。”

此时寿庆殿内已经是歌舞升腾,仙曲阵阵,余音绕梁,舞姬水袖招展,翩若惊鸿,纵横交错之间不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筵席尚未开始,诸位大臣只是交杯换盏,谈天说地,各自闲聊着。

皇帝坐在太后的左手边,孙皖一如既往地面色凝重恭立其侧。他看似百无聊赖地瞧着殿中央的舞姬,而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摸索着腰间的长剑,用手指将剑柄弹开又合上。

皇帝执起酒杯,看着太后,恭敬道:“儿臣敬母后一杯。愿母后凤体安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欣然颔首:“好,好。”

此时此刻孙皖将手中的剑柄弹开,另一只手慢慢摸上剑柄,双目从舞姬身上挪开,紧紧环视着正各自欢庆的众人。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温泽之三人恰巧赶来。寿庆殿是镂空的亭式建筑,斜日照耀,将那剑身从剑鞘中显出,恰巧一晃,刺眼的光正好从温泽之眼前划过。

温泽之只感觉眼前什么东西微微一亮,待回过神来,往光来源方向望去,却见孙皖正不怀好意地将那剑慢慢拔了出来,不禁大为惊骇,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大声叫道:“陛下当心!”

孙皖大惊,将那利器拔出剑鞘——当真是伪装的极好,虽是剑鞘包裹,可是那利器却是一把精致小巧的短匕首,若不是阳光照耀,还真是不容易被察觉,恐怕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皇帝听见温泽之的叫喊,顿时跳了起来,不料此时温泽之已经翻过了围栏冲到皇帝面前,与孙皖一招一式比划了起来,意图拦住孙皖。

温泽之不但是头脑非比寻常,也是身怀武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自然是很少有人知晓。

满殿的群臣皆尽失色,闹哄哄的一片推推搡搡不敢上前,尤其是贾获,万万想不到孙皖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一阵急火攻心,酒杯跌落在地昏厥不醒。

孙皖身手果真敏捷,纵使温泽之少时习武,但日久疏于练习,也不及得上孙皖迅猛的攻势。

只见二人踢翻了桌子,打翻了花台,温泽之已经是鬓角淌汗,而孙皖却从容不迫,步步紧逼。

二人势同水火打得不可开交,一个不留神,温泽之忽然觉得肩膀一阵剜心刻骨的痛,便知那锋利无比的匕首已经划破了臂膀的衣襟,深入皮肉,彼时已经是血流如注了。

皇帝见状气上心头,满腔的怒火喷涌而出,“逆贼,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冲上前去把脚一踢,竟将孙皖手中的匕首踢飞出去,“当”地一声插进了被掀翻的桌子桌沿上,满殿群臣见皇帝如此怒不可遏,都是心下大惊。

不愧是皇帝!

只见皇帝伸出手来一把抓过旁边的酒壶,对着孙皖的脸就泼了过去,孙皖猝不及防,只觉得眼睛里火辣辣地一阵痛不欲生,突然就被人从后背踢了一脚,手也折到了后面,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皇帝死死钳制住了孙皖,恨得咬牙切齿道:“说!为什么谋害朕!”

孙皖虽然双目通红,可是深邃的瞳孔斜睨着皇帝还是让人觉得微微发毛。只见孙皖冷冷地笑了几声,一字一顿道:“狗皇帝。”

皇帝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一震,“什么……?”

“狗皇帝!”孙皖猛地大吼了一声,“你还我全家人的性命来!”

“朕自登基,何曾下令过将谁家满门抄斩过?”皇帝满目惊骇地看着脚下同样是怒发冲冠的孙皖,“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暗杀朕的!说!”

被人扔在一旁得贾获渐渐苏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忙扑了过去哭道:“皇上恕罪……是臣管教下人无方……”

“你闭嘴!”皇帝冲着贾获剑眉一横,白净秀美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孙皖艰难地抬起脖颈,回头看着皇帝,“无人指示,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他顿了顿,继而冷笑道,“狗皇帝,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皇帝匪夷所思地看着孙皖,却见孙皖的表情仿佛是在看戏一般欣赏着皇帝满目的不解,只听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林破。”

“你爹是林将军?!”皇帝难以置信地反问道,“父皇下令你们全家满门抄斩,你……你竟然没死?”

“对!我没死!”孙皖狂妄地大吼了起来。

“我没死!我家人蒙受惊天奇冤,是上天不让我死,让我来给家人报仇!狗皇帝,我爹没想过要篡位,我爹他一片赤胆忠心为国尽忠,却落得了个被陷害满门抄斩的下场!天理何在!我爹死得冤……死得冤啊……”

说罢他竟然哽咽了起来,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弧线完美的面颊滑落。

“皇上!老臣从不曾知晓,此人竟然是林将军的儿子啊!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贾获哭得天昏地暗,好似这件事真的与他半点瓜葛也无。孙皖听到贾获这番话,却微微一愣,良久苦笑,不再说话。

百里明皱着眉头来到孙皖身边,看了一眼孙皖的样貌,“确实像极了林将军。”他长叹一声,对在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皇帝拱手拜道:“陛下勿惊慌,此人危险,先命人带下去吧。”

说罢他便招呼左将军程汉上前将孙皖拖了下去,却听见孙皖发狂一般的笑声回荡在众人耳畔……

温泽之只觉得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听见了孙皖的笑声忽然又头皮发麻,良久才感受到肩膀上的刀伤疼痛不已,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陆阁和司马墨骇了一跳,“泽之,你怎么了!”

“我没事。”温泽之低头看了一眼肩头,摇了摇头。

正待众人心悸不已惊魂未定之时,忽然听见一个侍女尖着嗓子大叫的声音划破了天边殷红的晚霞:“太后!太后你怎么了!太后!”

众人又是大惊,纷纷转头看向太后,却见太后面色痛苦之至。

太后才三十四岁,却已经是身子骨羸弱不堪,受到刚刚的惊吓自然是大脑一阵气血上涌,没过多时,却是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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