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旧仇
第五章 旧仇

温悌之携诸位将领甲胄齐整昂首阔步地走入了大殿,途径毕康和贾获身边时,微微侧首瞥了故作镇定的二人一眼,心下冷哼一声,复又来到皇帝龙座下,下跪拜道:“臣温悌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满面喜色地扬了扬手,“温将军平身。此番平定贼寇,温将军功不可没。朕重重有赏。擢左将军温悌之为骠骑大将军,忠心为国,望众臣皆以为标杆,习而从之。”

“谢皇上。”温泽之站起身来,斜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贾获,一本正经道:“臣不求升官加爵,只求国家康盛,政治清明,国泰民安。”

“好!”皇帝连连嘉许道,“温家果然是出人才啊!”

毕康见情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于是壮着胆子出班奏道:

“陛下,此次出征虽然告捷,可是毕竟折损将士过多,皇上登基不久,恐怕民心难以安定,所以……所以还望陛下能大开国库,增加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以平定民心啊。”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发慈悲的毕康,微微凝眉,轻轻撩起垂在面前的珠帘,以便将毕康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却见他一直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便不动声色地放下珠帘,义正言辞道:

“爱卿之言有理。准奏。”

毕康微微抬头,余光却不经意间和温悌之充满了不屑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皇帝自上朝以来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二人“眉来眼去”了很久,始终一声不吭。

紧接着便是零零散散的群臣上奏,等到散朝了之后,毕康和贾获便尽量躲着人群快马加鞭回到了毕康的府上,二人一进门便哄走了所有的随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怕见人似的。

贾获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把官帽摘了下来放到了檀木圆桌上,愣愣的望着桌边的雕花发呆。毕康无奈道:“这下温悌之回来了,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前怕狼后怕虎,好像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我怎么感觉温悌之出征一年,就知道点儿什么似的。”贾获眉头拧成了一股解不开的绳,“不过不应该呀,咱们能灭口的都灭口了,就连当年的那个杜景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他能知道什么?”

“杜景最好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添乱,但愿他出宫之后就……就人间蒸发了才好。毕竟他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当年伏满言的事,他也有份参与。”

贾获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啊,当年他畏罪逃出宫,咱们就应该派人杀了他,还念什么旧情……”

毕康捋了捋下巴上跟山羊一样的胡子,正思忖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家丁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影从窗户边一闪而过,门“轰”地被撞开,温悌之金刚怒目地站在门口,身后一群家丁蜂拥而上,都被温悌之横臂一推推出了很远,站立不稳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两人骇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起身,暗自思忖来者不善,贾获努力平复着颤抖的声音,强作镇定道:“温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温悌之一把揪住贾获的衣领,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铁青,用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质问道:“说!当初你们究竟对我舅父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呀!”贾获一脸的无辜,“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边叫嚷着,便使劲掰着温悌之的手,可是那里比得上温悌之一员武将力大无穷。温悌之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老贼,你可认识杜景!”

毕康本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一听到温悌之提起“杜景”二字更是双腿颤抖不已,“将军,你有什么话直说,先放开贾大人!”

“放了他?!我杀了他还差不多!”温悌之恫吓着他,“我班师回朝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杜景大夫!他虽然离开了朝野多年,可是对你们这帮奸臣贼子的动态了若指掌!”

“……你,你听了他的一派胡言,陷害忠良!谁是奸臣贼子,你休要信口雌黄!”贾获死不认账,“你说我们是奸臣贼子,可有证据!”

温悌之怒目圆睁,“当年你们恶行败露,伪造了伏大夫府上的开支簿子,将你们在河内郡的私人金库诬陷成是我舅父的,还买通了舅父府上的家丁捏造假证据!你以为你们就能永远这么瞒天过海吗!”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着,贾获被他拎得如此之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愤怒的气息,“你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

“你拿出证据!听别人一面之词有什么用!当心本官告你诬陷忠良之罪!”

“你……”

温悌之恨不得将贾获和毕康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可是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偶遇杜景,只是听杜景说了这前因后果,并没有给他什么证据,在没有证据的现实面前,任何的言之凿凿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这满腹的怨恨无处发泄,却又只能愤懑地咽回肚子里,只听见毕康怫然怒道:

“温悌之,你休要猖狂!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你立了功就能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我们可是三朝元老重臣,你不过是个来到朝廷不到三年的新人罢了!”

温悌之“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贾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多亏被毕康扶住这才勉强站稳。

温悌之低吼道:“好,我看你们还能猖狂多久。不过是证据罢了。”说罢他便拔出了长刀朝着圆木桌子狠狠一劈,那桌子应声裂开,贾获和毕康大惊失色,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悌之已经离开了。

毕康看着那盏名贵的檀香木圆桌,早就吓得丢了三魂七魄,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良久毕康才缓过神来,扶了扶脑袋上早已歪斜的官帽,对一旁同样是魂飞魄散的贾获道:“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是斗智斗勇的时候了!”

贾获气哼哼道:“就你,还斗勇!我刚刚脖子差不点儿被他揪着衣服给勒断了!”他边说着边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戴上官帽,凑近了毕康的耳朵低声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您老人家同意不同意。”

“……什么主意?”

于是贾获便关上了被温悌之撞得松动了的大门,悄声对毕康说着如此如此,只见毕康脸上的愁苦渐渐化作了志在必得的笑,一切部署周全了之后,这才夸赞道:

“如此一来,咱们处于主动地位,可就不怕温悌之要挟我们了!”

说走就走,二人命人立刻备马,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就一路悠闲地来到了皇帝的勤政殿,皇帝的贴身太监孙公公立刻迎了过来,打了个千儿道:

“二位大人请留步,皇帝正在和太傅议政,还望二位大人稍等片刻。”说罢他又打了个千儿,回到了勤政殿门口站定,一动不动。

毕康和贾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来到勤政殿门口,道:“皇上还要多久才能歇息?我们去给皇上准备点茶水吃食。”

“这些都是下人们干的活儿,不劳烦二位大人了。”孙公公含笑恭敬道,“皇上马上就会出来,二位稍等片刻。”

正说着,忽然勤政殿的大门大开,太傅方典成在皇帝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毕康和贾获二人微微一愣,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回过身去对皇帝拜道:“皇上不必送老臣了,老臣自己回去便是。”

皇帝忙道:“太傅,您年纪大了,我让孙公公陪同你回去吧。”说罢他便向孙公公扬了扬头,孙公公会意,搀扶着方典成道:“太傅,慢些。”

皇帝看着方典成在孙公公的搀扶下慢慢走远了,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回过头去,对贾获愁容不展道:“太傅年纪实在是大了,朕从小就听他讲书,现在实在不忍心再请他来处理政事了。”

贾获见风使舵道:“是呀,皇上,朝野上下大臣众多,太傅年老,何必再去多劳烦太傅呢。”

“只希望他们争点儿气,别让朕失望才好。”皇帝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挽住二人的双臂,满脸的少年稚气道:“你们来得正好,陪朕闲聊会儿。”

毕康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点头向勤政殿内伸手道:“好,皇上请。”皇帝含笑回到大殿,命人给二人沏了杯茶,问道:“哪股风儿把你们二人吹来了?”

毕康嘿嘿地笑了笑,向皇帝道:“皇上,其实臣有一件事还望陛下能做主。”

“且说来无妨。”

“陛下,臣有一幼子,年二十,已到弱冠之年尚未成婚,所以……想请陛下做主指定一门亲事……”

“是哪家的姑娘啊,要朕指婚,这么大的排场。”

毕康道:“是敬南刺史家的小姐,温悌之之妹,温泽之之姊,温娣。”

皇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毕康一脸殷切,心思繁杂了良久,然后才赞同道:“哦,是骠骑大将军之妹啊,那的确是门当户对了。”他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又颇为好奇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儿子找亲事了?”

毕康长叹了一声,道:“儿子这不是刚刚过完诞辰,人又蛮不老实,也该找个夫人约束约束了。”他举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敬南府的温小姐谦和达理,温婉贤淑,能娶回家是再好不过了。”

贾获也插话道:“是呀,皇上,如此一来,敬南府也是喜上加喜了。”他殷勤地给皇帝倒了慢慢一杯茶,言语煽动道。

皇帝边喝茶便又考虑了一会儿,心下暗暗想着如若他两家结姻,兴许敬南府那边可以替他监视毕康那边的一举一动,制约一下毕康,却未察觉此举正中他二人下怀,于是道:“也好。朕明日就在朝堂上给你们指婚。”

“谢皇上!”毕康听皇上一口答应下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满心欢喜地看了一眼贾获,贾获亦是笑容上脸——温悌之啊温悌之,这下你的妹妹成了毕康的儿媳妇,看你还拿什么来要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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