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 清嘉】
“赌银子?”
墨紫合起手掌,挤压空气发出一声鼓掌声,神色颇为兴奋。
花随珺微微一愣,丝毫不解墨紫的兴奋从何而来。
微微撩起云袖,还未答话,却看见他身旁凭空出现的紫色布袋,心头一跳,刚想出声却被坐在对面的墨紫抢先一步说话。
“阁下可有看见一个紫色布袋,里面装着少许碎银。”
藏在面纱后的面容泛起无奈,脑海里细细回想着墨紫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他的。他斟酒时视线被石桌遮住了,应该是那个时候,被墨紫抓住了机会。
太大意了。
“应该是这个,跌落到地上了,现在归还给姑娘吧。”
花随珺修长的手指挑起布袋上做工精致的吊饰,轻轻放到石桌上,对上墨紫一直带着浅笑的面容。
“这个……”
看着毫无重感的布袋,明显的里面空无一物。
墨紫轻笑出声,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江南水乡的温润气息散发出来,带动了周围的生机。
“这个,窃人钱财,可不是君子所为。”
墨紫语气十分肯定,面部表情十分柔和,眼里还带着盈盈笑意,就好像把布袋里的碎银拿走了再把空布袋放过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共多少银子?还望姑娘给个住处地址,随某明日差人送过去。”
“这可不行,那钱我现在有急用,我倒是觉得,阁下不像是借机溜走欠债不还的人。”
一句话封死了后路。
看着墨紫眉头轻蹙,红唇不满的嘟起一脸极为哀怨的模样,花随珺顿时觉得有点头疼。
“拿这个作为抵押如何?”
解下腰间的玉佩,单手将它悬挂在空中,翠绿晶莹,一看便是上品。
“也就是说阁下还是想欠债不还?”
墨紫晃头晃脑的低声嘀咕着,浑然不理花随珺在黑纱后微微泛青的脸色。
“看姑娘也是出身于富贵人家,怎的对一些碎银念念不忘。”
他身上还真没带钱的习惯,这种开销的事情通常是由雾影负责,只是刚刚墨紫来时已经被他调去远处了。
“富贵人家?”
墨紫站起身来,略微讶异的看着花随珺。
甩了甩上好布料裁制的衣袖,低着头打量着身上的衣着,除了身上所着衣物布料上好,腰间佩着一块翠绿的玉佩,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向着花随珺作上一辑,好不悲凉的说道:“在下孤苦一人,一穷二白,那些碎银本事用来买些米粮回家依苦度日的。谁知竟……”
说完还若有若无的向花随珺这瞟上一眼,颇有指责的意味。
这番话,这番动作却让花随珺脸上的笑意更深。修长的手指随意轻敲着石桌,从小到下打量着墨紫。
恩,不错。头上的步摇估算着价值一金,身着的云锦更是价值不菲,看那腰上玉佩的颜色也算上品。
一穷二白?不错。
花随珺悠悠的笑着,这糊弄谁呢?
先不说这位墨紫公主缠人的手段,光是这糊弄人的本事也不怎样,哪有传言中的半分睿智。
“既然如此,随某将这把扇子放姑娘这作抵押可好?这下,姑娘该放心了。”
随意的将一柄折扇平铺在台面,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洁白的扇面上唯有红梅一枝,红的妖艳,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幽静。
空穴不来风,还是要仔细打探着。
墨紫走近了一步,垂下眼帘,仔细观察着那把折扇。
怎么都觉得那扇面里藏了东西。
眼前这人右手虎口处有着薄茧,想来是用剑的缘故,而五指指腹的茧,则不知是长期奏笛所致还是用扇所致。
“这倒是不用,只需阁下取下面纱即可,没什么比这个更使人放心的了。”
最后一字刚落音,已经被刚刚放在石桌上的折扇抵住了咽喉,无法动弹。
果然没错,那是玄铁所制成极薄的刀刃藏在扇面中,不知用什么方法使它显现,而那里面,绝对不止这一样东西。
而且……
他的速度极快。
动身的前一刻虽然已经被察觉,没想到不过转眼就已经被抵上了要害,便是墨紫也不由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在心里暗悔自己一时的放松,却一脸受伤无辜的看向花随珺。
“随某可以保证,你若真想看到随某的面容,那么下一刻你就是个死人。”
“你那些碎银,随某便是不还又如何?只需……”
花随珺带着面纱的身子靠近墨紫,语气里带着玩味,将折扇往前微微一送,雪白的脖子立刻渗出丝丝血珠。
墨紫没有动,这种时候若是反击,虽然可以成功逃脱,但是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何况是要害。而且,他并没有杀意。
“且,无人知晓是随某所为。随某从不喜说谎。”
仍是那温润优雅的嗓音,不难想象出是个如美玉般的温润男子,此时却让人觉得一阵心寒。
墨紫颇为无力的闭上双眼,她不怀疑这句话。在这烽烟四起的世道,将一人悄无声息的杀害有的是办法处理尸体。以他的速度,足够了。
“呵。”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没有了原先的寒意,让人觉得格外舒适。接着便是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传来,那人带来的压迫感也消失,就连抵在咽喉的利器也消失。
雾影看着自家主上速度极快的离开了此处,看着远处石亭里站立的少女,运行轻功随着花随珺离开的方向而去。
当墨紫再次睁开双眼时,石亭里再无他人。只有石桌上仍然温热的酒证明刚才险些流血的事情。
“最近偷懒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自嘲的笑了一下,最近跟在余乾左右太安逸了,武功竟退步了这么多,若那人是敌人,哪能这么安好无恙的站在这。
甩了甩云袖,一边想着如何再度提升武功一边向住处走去。
石亭临水旁有一棵含苞待放的红梅,在一阵寒风下,悄然绽放,冷冽的空气里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墨紫没有施展轻功,双手负在身后,就这么漫步回了山中宅院。
刚踏入自己所居住的庭院就感觉气氛不对,停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儿,转身又向外走出。
“站住。”
一道妖媚的声音让墨紫顿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颇为无奈,迅速的回身,对着从她房内走出的男子行礼,柔声道:“陛下吉祥。”
戚无忧双手抱臂,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墨紫冷声道:“还知道回来?”
半蹲着的墨紫微微挑眉,抬起头直对上戚无忧细长的双眼。
“陛下可有事?”
对于这种大不敬的话语戚无忧向来采取无视的态度,只见得戚无忧勾唇一笑,在空中轻拍手掌,便有一群衣着亮丽的女子从她房内走出。
什么时候她的闺房是这些人可以随意进出的了?
墨紫已自行站起,因不满而微微蹙眉,看着戚无忧身后的一群女子,不解的发问:“这是干什么?”
“从今日起,你必须学会你之前所不会的宫廷之道,而这些人,就是专门负责教会你的。”
戚无忧微扬起头,语气里带上几丝玩味。
“朕不管你之前如何,但如今你是丞相的义妹余子墨,墨紫早已死在两月前。作为余子墨,往后行走皇宫、妃淑之前,这些事一定要会的。”
一句话将墨紫这个人彻底抹去,从今往后,她只能以余子墨的名义去生存在时间。要像一名极普通的贵淑一样,在官场、皇宫、妃淑之前建立良好的人际圈,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墨紫紧紧蹙起眉头,她不喜欢这种被他人强制安排的感觉,她不是一个喜欢依赖他人的人。扫了眼那些举止端庄的女子,缓缓出声:“还是等我哥亲自……”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余乾定然不忍心对你如此,所以,朕替他决定一切。”
戚无忧直视墨紫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皇命,不可违。”
戚无忧强硬的语气让墨紫无话可说,只能紧咬着下唇,怒视着戚无忧。
“改改你这性子,老王爷会在十日后到达清嘉,当晚会举办晚宴。那时,朕要看到一个完全具有名门风范的余子墨。”
戚无忧走近墨紫,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能看见墨紫无言以对,真是极少的事。突然视线扫到了什么,笑意顿时消失,双眼眯起,用食指挑起墨紫下颚,细细打量着。
“谁伤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得。”
知道戚无忧是看见脖子上的伤口,移了下位置和戚无忧保持距离,淡淡的说道。
“哦?”
显然质疑的语气,明显被利刃滑过造成的伤口,这谎扯得可一点都不像。
面对戚无忧的质疑,墨紫一言不发,只是静立在原地,目光盯着脚下的一处。
“听说你今日把暗卫给甩开了?”
依旧是一片静默。
“从明日起,你身边必须时刻由四位暗卫守护着,今时不同往日,你一旦被他人作为要挟,余乾会很为难。”
“我可以保护自己。”
“可以敌过一个二个,但你敌不过由精英组成的团队。”
墨紫极度不满的看着那一群女子,目光转过戚无忧的脸上,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