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那些话吓李姨娘干什么?”等阮曦佩回到院子里以后,冬舒出声问道。
阮曦佩坐到榻子上,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口,才说道,“我这是在诈她,李姨娘虽然怀孕,但是祖母身边的大夫从未诊断过,以李姨娘这么爱炫耀的性子,自是要让祖母身边的大夫诊上一诊的,自是不可能的。
刚才,我说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命不久矣的时候,她的神情不是被污蔑的愤怒,而是被揭穿后的恐慌。
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个博取同情的棋子罢了,警告一番,自是让她长心,莫要诬赖给娘和我罢了。”
“小姐说得对,李姨娘留着这个孩子,目的无非一个,就是诬赖给夫人和小姐罢了,这样一来,非但夫人和小姐的名誉受损,她也会渔翁得利。”刘奶娘在一旁镇定的分析。
冬舒张了张嘴巴,不可思议道,“她居然这么狠心,利用自己的孩子去博取利益,这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想,不是她不要,而是不能要吧。”阮曦佩淡淡道。
要知道,上辈子李姨娘的死胎可是个男孩子,依阮吴氏对李姨娘的喜爱,留着这个男胎可比死去的男胎的用处大多了,李姨娘又不是个傻的,自是会分的清楚孰轻孰重,所以,阮曦佩断言,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本就存活不了多久。
“小姐说得对,你们年龄都还小,不懂做娘的心情,虎毒不食子,就算再狠的人,对自己的骨肉,还是好的。”刘奶娘是个女人,自然知道作为娘的心情。
秋云倒是嘟了嘟嘴,出声问道,“小姐现在准备怎么办?咱们虽然知道二小姐能够救长公主是使了手段的,可是长公主不知道啊,到时候二小姐受赏,老夫人更是不待见您了。”
“你放心,既然你能够想到的,我也都提前想好了,就算阮昭菡能够得到赏赐和荣誉又如何,要知道站的越高,跌的越狠。”阮曦佩现在倒是巴不得阮昭菡能够受赏了。
之前她恐慌,是因为她不知道阮昭菡用了什么手段让长公主待见她的,现在她知道了,而且有了阮昭菡的把柄,她自是不怕的。
如果能够把阮昭菡捧得更高,她也是愿意的,毕竟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不是吗?
“小姐想要在关键时刻,揭露二小姐的真面目?”秋云不禁有些激动,要知道以前阮曦佩一直处于劣势,阮昭菡一个楚楚可怜,都已经让别人心软不少了,秋云最恨的就是像阮昭菡这样娇柔做作的人了。
阮曦佩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要知道,她和我都是阮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名声若是毁了,我的名声也好不了哪里去。”
“那咱们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呗,这样子,咱们为什么要捧二小姐啊。”秋云笑眯眯的小脸听了阮曦佩的话立马垮了下来,这样的大起大落,她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阮曦佩看着秋云这变换自如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你放心,你家小姐从前傻,现在可不傻,我会在收拾阮昭菡之前,把阮府给撇出去的。”
“小姐一路奔波的,都累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闲着,去接点儿水,然后拿着吃食过来。”刘奶娘在一旁一刻都没有闲着,收拾着阮曦佩的东西。
她看着阮曦佩的脸色并不太好,知道她是一路劳顿,并不舒服,所以就打发了秋云和冬舒。
“嗯,我们这就去。”秋云和冬舒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阮曦佩正要进屋休息,便看见刘奶娘嘴巴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奶娘想要说什么就说吧。”阮曦佩笑意盈盈的说道。
刘奶娘见阮曦佩都这样子说了,自己再这样扭扭捏捏的,倒是不舒服了。
“老奴觉得小姐变了,就像是另一个人……老奴有时候都在怀疑,你是不是老奴的大小姐。”刘奶娘看着阮曦佩,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阮曦佩的笑容敛了敛,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变化过于惊人,刘奶娘她们怀疑是正常的,她们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才问,这点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奶娘,我是不是阮曦佩,这点你是清楚的,因为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我之所以变化会这么大,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做出任何改变的话,最后受伤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奶娘,你,秋云,冬舒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前阮昭菡能够骑到我头上来,是因为我在意名声,我怕做一个恶毒的嫡姐让爹失望,现在,这些东西对我都是子虚乌有的。
我明白想要的,就是你们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陪在我身边,我不是圣人,我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去容忍阮昭菡,况且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阮曦佩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压在她心底的这些话,她就想说出来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刘奶娘静默了一会儿,眼泪已经忍不住流出了眼眶,她声音哽咽道,“老奴不该怀疑小姐的,其实老奴很开心能够看到小姐这样的转变。”
“我知道的,奶娘,你对我好,从小就伺候我,我真的把你当我的祖母那样对待的。”阮曦佩擦去刘奶娘脸上的泪水,真情实意道。
刘奶娘知道阮曦佩心疼她,也知道阮曦佩对她的心意,她只是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愧疚。
“奶娘年龄大了,这一路你也不容易,赶紧回去歇着,我一会儿睡醒了以后,奶娘再来伺候我吧。”阮曦佩知道刘奶娘的身子骨并不是过于硬朗,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她也是需要歇息的。
刘奶娘正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所以也就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小姐,咦,奶娘呢?”秋云手里端着热水,放到桌子上以后,发现刘奶娘不在这里,便出声问道。
阮曦佩走上前去,拿起丝帕浸湿以后,往脸上擦了擦,而后又用干的丝帕擦了擦,才出声说道,“我看刘奶娘一路烦劳,毕竟身子骨不如你们,就让她先休息了。”
“哦,奴婢刚才见着几个人手里拿着补品,就问了一句,是老爷拿了一些东西去看望二小姐的。”秋云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阮曦佩。
阮曦佩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为长公主受伤,阮昭菡这回可有的风光一把了,自然是要利用利用的。”
“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时候赏赐呢。”秋云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
冬舒从门外走来,把点心放在桌子上,道,“厨房里姑且能做出这些东西了,小姐要是还想吃的话,奴婢就让他们去做。”
“紫薯糕?”阮曦佩看见食盒里的紫薯糕,出声说道。
紫薯糕的味道的确不错,香软甜糯,唯一可惜的是,这点心没有在和谐温馨的时候食用。
“小姐喜欢吃这个吗?”冬舒知道阮曦佩曾经拿过一盘子紫薯糕去和长公主聊天,所以特地拿了一盘。
阮曦佩拿起一块紫薯糕,咬了一口,轻声说道,“说不上喜欢,如果非要说喜欢的话,我更喜欢的,是发生在紫薯糕身上的故事罢了。”
长公主对琳儿的爱,是阮曦佩没有想过的,因为长公主对百姓来说,就是个冷血无常的女人罢了。
若是一个人没有肩膀依靠的话,就只能竖起浑身的刺,换上冰冷的外表来保护自己,长公主恐怕就是这样的吧。
阮曦佩吃完点心,就回房休息了,毕竟醒来之后的计划,可是多得很,她要养精蓄锐才好。
“怎么可能?阮曦佩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李姨娘一回到房间,就坐在榻子上喃喃自语个不停,完全就是魔怔了。
祥奶娘看着李姨娘这幅样子,急的不行,只能出声安慰道,“说不定她这是吓唬姨娘的,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姨娘莫要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若是让阮吴氏那个老虔婆知道这个孩子不能存活,她绝对扒了我的皮!”李姨娘根本就不敢想这件事若是被阮吴氏知道了,她的下场绝对十分悲惨。
祥奶娘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天,恶狠狠道,“不若我们在大小姐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怎么个先下手为强?”祥奶娘的话音刚落,李姨娘就迫不及待道。
祥奶娘给李姨娘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边缓缓说道,“就算大小姐知道了姨娘肚子的真像,告诉了老夫人,咱们在老夫人派人核实之前,就把小公子给……到时候死无对证,大小姐也没有法子了。”
“这倒不失为个好办法,只是苏氏自从我怀孕以后,就对我敬而远之,膳食也全是由自己人做的,阮曦佩更是不会来我这里,我哪里有那个机会去诬赖她们啊。”李姨娘明白现在自己的形式,正因为明白,才如此失了分寸。
祥奶娘看着李姨娘失去冷静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李姨娘是聪慧过人,可是只要她的情绪上来了,那头脑立马就瘫痪了。
“既然她们不来找姨娘,只有姨娘去找她们了。”祥奶娘为李姨娘解惑道。
李姨娘听了祥奶娘的话,眼中一亮,便有一计浮上心头。
祥奶娘一看李姨娘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了自己的主意,于是说道,“既然姨娘有了自己的主意,老奴就不便多嘴了,只是二小姐的腿雪上加霜,这次可要好好伺候着了。”
不提起阮昭菡的腿,李姨娘还不生气,一提起阮昭菡的腿,她真是火冒三丈!
“别提了,若不是阮曦佩那个小贱人说起跪拜求福,菡儿的腿也不会这个样子了。”李姨娘把水杯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
“姨娘,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若是让大小姐知道您现在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岂不是仇者快?姨娘,咱们现在最当紧的,就是想个法子,把大小姐和夫人给拉下台才是。”祥奶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毕竟她在李姨娘身边待的久了,这害人的歪脑筋,她也是知晓不少的。
李姨娘点了点头,眼睛微微一迷,凝声说道,“难不成,非得麻烦爹吗?”
“自是可以的,不过到时候姨娘要找个正当的理由便是。”祥奶娘也正有此意,因为她们在这里孤立无援,李姨娘的父亲,就是唯一的求助方法。
李姨娘笑了笑,缓缓说道,“菡儿的腿,不就是个好理由吗?”
祥奶娘了然的点了点头,就为李姨娘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