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阮曦佩就醒了,她看了看躺在旁边休息的秋云和冬舒还在睡梦中,阮曦佩也没有出声,只是靠在床边静想昨日的梦境。
那个梦境是那么真,不,那不能说是梦境,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只不过是上辈子发生的罢了。
“小姐,奴婢这就去打水,给小姐洗漱。”秋云听见了细微的动静,醒来便看见阮曦佩已经起来了,便立马说道。
冬舒听见秋云的说话声,也窸窸窣窣地起身了。
冬舒给阮曦佩找了一些既保暖又轻便的衣物,毕竟今天阮曦佩要行一险棋。
刘奶娘在门外不断徘徊,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阮曦佩的决定告诉苏氏,毕竟阮曦佩现在身体孱弱,再被这冰冰的河水一泡,还不就剩下半条命!
秋云一出门,便看见刘奶娘这般纠结的模样,她出声问道,“小姐已经起来了,奶娘可有事?”
“还能是什么事,这结冰可是比下雪冷多了,小姐要是……”刘奶娘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这神情也是十分担忧。
秋云听了,眼神也黯淡下来,揪着自己的衣角。
“奶娘放心,大不了,我替小姐跳下去便是,我倒是命贱没什么,小姐可万万不能有事。”秋云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即使阮曦佩不同意,秋云也是做定了的。
刘奶娘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年轻,不能被毁了,我一个老婆子,孑然一身,也没有任何牵挂,唯一牵挂的,就是小姐一人。”
“奶娘……”秋云不禁红了眼角,眼泪随即就从眼眶中流出,她赶紧用衣袖擦干净,哽咽道,“我自是把奶娘当成亲人看待的,奶娘这样,倒是让我也不好意思了。”
冬舒等了半天都不见秋云端水进来,便出去寻人,一出门便看见刘奶娘和秋云两人眼眶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冬舒小心翼翼地问道。
秋云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去给小姐端水去。”说罢,就跑走了。
“没什么,刚才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罢了,小姐起身的话,我就去伺候她了,你去厨房看看,早膳弄好没有。”刘奶娘对秋云笑道。
秋云不疑有他,便去厨房了。
刘奶娘进屋,看见阮曦佩已经穿戴好了,便轻声道,“小姐,难不成没有别的法子了,非得去……”
“奶娘放心,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我昨晚想了想,只要长公主不去后院,自然是没有什么事的。”阮曦佩脸上笑意吟吟。
刘奶娘闻言,一扫脸上的忧郁,笑道,“小姐倒是早说啊,老奴担心了一宿呢。”
“是我的不对,让奶娘担心了。”阮曦佩握住刘奶娘的手,刘奶娘的手冰凉冰凉的,让阮曦佩好不心疼。
刘奶娘感觉到从阮曦佩传过来的点点温暖,立马发觉自己的手太过冰凉,连忙准备把手从阮曦佩的手中抽出。
阮曦佩用了几分力,努力的把刘奶娘的手放进自己的手中,轻声说道,“真凉呢。”
“老奴不碍事儿,别凉了小姐的手就好。”刘奶娘实在是心疼阮曦佩。
阮曦佩实在拗不过刘奶娘,只得把手炉给了刘奶娘,还嘱咐道,“这才起来,手炉已经不大热了,奶娘一会儿去加点儿热水吧。”
刘奶娘怕阮曦佩担心,也就只能答应了。
“小姐,水来了,奴婢伺候你洗漱吧。”秋云把水端了过来,把毛巾浸湿,放在盆边上。
阮曦佩见水来了,便开始洗漱,洗漱完后,便让秋云给自己梳妆。
“还跟上次一样,妆容憔悴一点儿便是。”阮曦佩还有病在身,自然是不能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秋云乖乖地在阮曦佩眼角间擦了一些白粉,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多大变动。
含丹如花的樱桃唇,肤若凝脂,眉似墨描,眉角微微上挑,风鬟雾鬓,几缕散发若有若无的躺在两边的鬓角,发髻上还别着一只云脚珍珠卷须簪,既高贵又淡雅。
阮曦佩身着淡蓝色的苏绣月华锦衫,几朵淡色的傲然挺立的梅花在裙摆处绽放,增加了丝丝淡雅,倒也应景。
“小姐,奴婢收拾好了。”秋云看着阮曦佩精致的妆容,虽然略带病态,却不减丝毫媚态。
此时,冬舒也命人把早膳摆在了桌上,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给阮曦佩吃下。
“小姐,夫人派人来了。”一个小丫鬟,敲了敲门,站在门外轻声说道。
阮曦佩闻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有气无力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小姐,夫人命奴婢来看看小姐的病情可是有好转了。”花初福了福身子,眼睛不断审视阮曦佩。
阮曦佩轻咳了几声,声音沙哑道,“我好多了,别让娘担心了,你回去就给娘说,已经没有大碍了,让娘放心。”
阮曦佩这样的状况,任谁看都不似无碍之样。
“奴婢知道了,不过小姐要定时吃药才是,莫要耽误自己的身子。”花初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阮曦佩点了点头,笑道,“这天也怪冷的,外面的雪还没停吧?不如你先回去吧。”
“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奴婢也不碍事儿,不过夫人一定是等急了,奴婢就先回去报信了。”花初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阮曦佩坐了一会儿,就接到丫鬟的通报,说是阮吴氏让阮曦佩去佛堂门口等着。
“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小姐身体可是病着呢,虽然是半病半好着的,老可夫人居然不怕小姐加重病情了。”秋云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道。
阮曦佩脸上没有一丝委屈,淡淡道,“我能与阮府整个兴衰比吗?”
秋云听了,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阮曦佩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阮曦佩披了氅衣,就出去了。
“小姐,路滑,小心点儿。”秋云刚走了一步,差点儿摔倒,便立马招呼道。
阮曦佩看秋云一个趔趄,担心道,“没事吧?”
“没事儿,这路小和尚都扫过雪了,怎么还这么滑……”秋云冲地上呸了一口,没好气道。
阮曦佩轻掩小口,笑道,“你啊,这冬天地上滑点儿,是正常的,别怪着怪那的了。”
秋云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扶着阮曦佩,不让她跌倒。
“你们让开,长公主参佛,岂是你们这些人打扰的了的?”两队士兵纷纷站在道路两旁,手里拿着剑,领头的士兵说道。
阮曦佩等人被拦路,只能在一旁等待长公主过去。
不一会儿,一辆明黄色装饰豪华的轿子在士兵的护送下才远远走去。
刘奶娘望着长公主远去的轿子,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绝不让长公主去后院!
大约一刻钟,阮曦佩才到了佛堂门口。
“大姐姐的身体可是好多了?怎么看着脸色还是这么差?”阮昭菡看着阮曦佩苍白的脸色,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只不过这脸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阮曦佩抿嘴笑了笑,道,“我倒是没什么,不过二妹妹的腿怎么样了?没有落下病根吧?毕竟昨天雪可是没停呢。”
阮昭菡的脸色一僵,干巴巴的笑道,“多谢大姐姐关心,昨日回去以后,妹妹已经用热水敷过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不过今日二妹妹还能参佛吗?毕竟今天还要磕头呢,这腿若是再跪,啧啧啧,唉,我这真是越想就越自责啊……”阮曦佩咬了咬嘴唇,满是愧疚之色。
装模作样,幸灾乐祸!阮昭菡掩在袖子里的手,被指甲狠狠的嵌了进去。
从手上传来的丝丝痛意让阮昭菡回过神来,笑道,“二姐姐就别再自责了,今日怎么就你我二人来了,其他姐妹怎么还没有来?”
“的确,都什么点了,怎么都还没有来。”阮曦佩一脸的惊奇,心里却是心知肚明。
上辈子阮昭菡就是把人都给支走罢了,不,准确的来说,还有阮吴氏的手笔。
“不如妹妹去看看吧,大姐姐就在这里等着可好?”阮昭菡问道。
阮曦佩瞥了一眼阮昭菡,冷冷说道,“既然你出了阮府,就要有阮府小姐的派头,至于喊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否则的话,你身边的丫鬟也没什么用了吧?”
“大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考虑不周了。”阮昭菡的额头不禁有些细汗。
她没有想到阮曦佩居然这么难缠,那她怎么完成自己的大事呢。
“冬舒,你去找几个丫鬟,挨个去通知一遍,都什么时辰了,这是打算让祖母等她们不成?”阮曦佩选择了做事谨慎细腻的冬舒去帮自己做事。
冬舒思衬了一番,便知道阮曦佩话中之意,便福了福身子,跑走了。
阮昭菡看着冬舒跑远的身影,恨不得跑走的是她。
冬舒立马找了几个丫鬟去把其他几个小姐喊来,而后跑到了后院把一只香囊藏在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才离去。
“小姐,奴婢已经派人去叫三小姐她们了,想是用不了许久,就会来了。”冬舒回来以后,就恭敬地说道。
阮曦佩闻言,望向阮昭菡,笑道,“二妹妹,这下放心了吧?”
“冬舒做事向来细腻,妹妹自是信得过的。”阮昭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心里别提多想杀了阮曦佩了。
阮曦佩用衣袖轻掩小嘴,咳了几声,道,“这外面也太冷了,二妹妹不进去暖和暖和?”
“不了,祖母还没有来呢,妹妹哪里敢失礼,若是大姐姐觉得冷的话,就去佛堂里暖和暖和吧。”阮昭菡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
阮吴氏本就想试探谁是有潜力的那一个,所以又哪里会来佛堂?
阮曦佩又不是那种会虐待自己的主,又哪里会在外面等一个她不敬重的外祖母。
“既然如此,二妹妹留在这里吧,我身体有些不适,这样下去的话,病情恐怕会加重。”说罢,阮曦佩就给阮昭菡留下一个背影。
阮昭菡看阮曦佩走了,才让身边的繁珠给李姨娘传信。
阮吴氏之所以把希望放在阮曦佩和阮昭菡的身上,是因为阮曦佩的嫡出身份会让阮曦佩爬的更高,那对阮府也是颇有好处的。
阮昭菡虽然是个庶出,但胜在乖巧懂事,因此阮吴氏才对阮昭菡赞赏尤佳,毕竟只有听话的人,才好掌握。
阮曦佩进了佛堂以后,便坐在榻子上看着佛像静静的发呆。
对于佛,阮曦佩是有些信了的,毕竟自己重生之事实在怪异,她甚至都没有给苏氏说起这件事,因为她怕看见苏氏惊恐的眼神。
她更怕苏氏问她上辈子,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结局又如何。
“小姐,二小姐离开了。”秋云一直在一旁悄悄的盯着阮昭菡,她见阮昭菡走后就立马对阮曦佩说道。
阮曦佩点了点头,冷声道,“繁珠并没有在阮昭菡身边伺候着,留意一些,冬舒,你去找个值得信任的人,盯着阮昭菡几人,一有消息,就立马禀告。”
“是。”冬舒清脆的应了一声,就小跑出去了。
阮曦佩的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她只能赌,赌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