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来也巧，李姨娘和卓姨娘都是一个调调的，走的是温柔路线，只不过卓姨娘还带着些许怯懦。

卓姨娘听着李姨娘的话都觉得可笑，都是庶出的，难不成她李姨娘的女儿就比别人多金贵？就算金贵，能金贵的上阮曦佩这个嫡女？

“不，妾……不是这个意思……”李姨娘睫毛上垂着些许泪珠，声音也有些颤抖。

“好了，不就是件衣服吗？老身看佩儿身上这件衣服不错，就送给了昭菡丫头吧，好做大家闺秀的榜样不是？”阮吴氏到底还是心疼李姨娘肚里的孙子，所以自然心往李姨娘这里偏。

阮昭菡听阮吴氏这么说，眼睛亮了亮，随即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小声说道，“这毕竟是大姐姐的衣物，我哪能穿的了啊。”

“是啊，二妹妹哪里能穿的了啊，这衣服可是外祖父赠与我的，自古就讲究一个孝字，我若是将这衣物赠与了二妹妹，倒是对不起外祖父了，且不说对不对得起外祖父，就二妹妹这身份，也不适合穿啊。”阮曦佩不似上辈子，面冷心热，耳根子软，这说出的话，自然也带些许硬刺。

人不狠，站不稳，这句话阮曦佩可是从阮昭菡这里学来的，相较与上辈子，阮曦佩倒有点儿面热心冷了。

阮昭菡微微翘起的嘴角僵了一下，这个阮曦佩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

她只不过是矜持了一下，这阮曦佩还真的就顺杆爬了，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她就直接收下了！

“是啊，大姐姐说的对，以我的身份都未必能穿得起这样的衣物。”阮昭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阮吴氏皱了皱眉头，轻声呵斥道，“不就是一件衣物吗？还比得上你妹妹重要？”

“祖母还真说对了，这衣物还真的比二妹妹重要，祖母你想啊，我若是把这衣服赠与了二妹妹，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面上也就不好看了。”阮曦佩才不理会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她只知道，在阮府越是孝顺的人，死得就越惨！

阮曦佩说到这里顿了顿，偷瞄了一下阮吴氏的脸色，有些铁青。

“这什么人，就得穿什么样的衣服，若是将军府嫡女穿的还不如一个庶女，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了，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去寺庙拜佛了，这严冬若是没件氅衣，哪里能过得去不是，再说了，这件氅衣我喜欢的紧，若是二妹妹真缺了氅衣，我把我去年的那件给了二妹妹好了，那件氅衣我没穿过几次，也是新新的呢。”阮曦佩一脸肉疼的模样，好不心疼她的氅衣。

若是说阮昭菡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爱面子，骄傲的很，阮曦佩都已经和阮昭菡打过一辈子的交道了，自然是知道的。

“不用了，我不缺氅衣，既然大姐姐喜欢，那大姐姐就留着吧。”果然，阮昭菡虽然想要阮曦佩身上的那件氅衣，但也不至于让阮曦佩施舍给她。

“唉？对了，据我所知这冬衣的样式，是娘准备好了的，又差了丫鬟送到每个院子里让各位姨娘和庶妹挑选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二妹妹自然也是亲自挑选的吧？”阮曦佩“奇怪”地问道。

可不是吗，这冬衣的样式都是自己挑选的，可是这二小姐却看不上自己挑选的冬衣，这其中的意思，倒是够耐人寻味的。

阮昭菡只感觉众多目光投向自己身上，不知不觉，阮昭菡居然出了冷汗！她虽然颇有城府，但毕竟年龄在那里搁着呢，哪里承受的住这样探究的眼光。

“这……大概是今年送来的样式都太过淡雅了吧……”李姨娘哪里能够想到阮曦佩这么牙尖嘴利，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毕竟人家阮曦佩也没有说错啊，衣服的样式是你亲自挑选的，现如今又嫌弃起来了，还要让人家倒贴，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阮吴氏算是看明白了，这哪里是没有衣服可穿，这阮昭菡可是把她当枪使呢！

其余几个小丫头，穿的都格外出挑，这昭菡丫头又在她的庇佑下过的十分潇洒，谁还会亏待了昭菡丫头不成？唯一能够说的通的就是，她是故意穿成这个样子的！

“好了，佩儿说得对，这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人，这样好的氅衣，昭菡丫头的确穿不得，佩儿，你就将你去年的氅衣给了昭菡丫头吧。”阮吴氏想到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给耍了，这脸子定然是不会好看。

阮吴氏极品之最就在这里，无论你对她多好，无论她对你多和颜悦色，只要你做了不如她意的事，阮吴氏完全就不会念旧情，也毫不留情面地收拾你。

阮昭菡还真被阮吴氏给气乐了，什么叫做“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人”，她是配不上那衣服吗？还去年的氅衣赠与她，她还不稀罕呢！

“是，祖母。”阮曦佩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就吩咐秋云去将氅衣取来。

阮哲茂转了转乌溜溜地大眼睛，出声问道，“祖母，这二姐姐是没有氅衣穿了吗？可是前些日子，我才看见二姐姐的新衣服，可好看了呢。”

阮昭菡的脸色可谓是变来变去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翻脸比变天还快的女人，估计说的就是阮昭菡了。

可不是吗，前些日子阮昭菡得了一件新新的氅衣，可是那时阮曦佩的氅衣她不是不知道嘛，若是她知道的话，谁还看得上那件氅衣。

“好了，用膳吧。”一直不吭不响的阮弘扬出声说道，脸上带着不满之色。

说实在的，后院之人，除了苏氏是如他的意娶进门以外，其他几个姨娘，都是阮吴氏逼迫他抬进来的，他也想不明白，他有一个苏氏不够吗？可是阮吴氏嘴里总吵吵着香火，多子多福，一向愚孝的阮弘扬自然是不能反对的了。

苏氏是真正和他经历过风雨的人，他自然知道糟糠之妻不可弃的道理，那些姨娘又是阮吴氏塞过来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来，可若是她们这群女人生了什么别的心思，他也会毫不心软！

阮曦佩唯一欣慰的就在这里，无论阮吴氏明里暗里让阮弘扬休黜苏氏，阮弘扬死命的不同意，说是不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而且阮弘扬心里是有苏氏的，他怎么可以休黜自己中意的妻子？

阮昭菡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扒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几脚解气才舒坦，明明那件衣服差一点儿就是她的了，现如今衣服没有到手，反而还讨不着好。

李姨娘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想起阮吴氏的性子，便闭嘴不语，静静地用膳。

阮曦佩这顿饭可谓是吃的逍遥自在，不过好戏才开始，既然她们母女两人仰仗阮吴氏庇佑，那她就用阮吴氏来对付她们。

“娘（祖母）慢走。”

用过晚膳后，阮吴氏就算再高兴，毕竟年龄大了，也待不了多久，更何况这年夜饭吃的不开心，所以阮吴氏用过膳，就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

阮曦佩几个小孩子，自然是要守岁的，所以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才是，苏氏和其余几位姨娘也都在这里说话。

阮弘扬则是带着阮哲茂去了书房。

“大姐姐，你的衣服可真好看。”阮婷萱安生了这么久，等阮吴氏走后，立马活蹦乱跳起来，看着阮曦佩身上的氅衣带着些许贪婪。

不过阮婷萱还是知道分寸的，毕竟阮昭菡这活脱脱的例子，还在这里放着呢！

“自然的，只要五妹妹懂事，这吃穿用度，自是不会坏到哪里去。”阮曦佩凤眼微眯，瞥了一眼阮婷萱，淡淡道。

阮婷萱愣了一下，她总觉得阮曦佩在敲打她，可是细细看阮曦佩的神情，却又不带任何别有深意的意思。

阮婷萱压抑住心中的困惑和忧忡，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妹妹自然是懂事的，所以娘和大姐姐对我才这么好啊。”

阮婷萱的神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真心觉得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让人忍不住去保护她。

阮曦佩不得不佩服这阮府后院里的女人们，这演技一个比一个高超，才七岁的阮婷萱，都滑头的让人不可置信，也就她自作聪明，被人耍的团团转。

“明天就要去寺庙上香了，这严冬腊月的，都穿严实点，省的冻着了。”苏氏见着气氛有些怪异，便开口吩咐道。

阮曦佩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笑道，“这是自然的，我已经许久未去寺庙了，这次可要好好谢过佛祖。”谢他给我重生的机会。阮曦佩在心里默默地补上这句话。

“咳咳。”一直在一旁静静坐着地王姨娘，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地咳了起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苏氏循声望去，出声关切道，“王姨娘可是身体不适？找来大夫看过了？”

“是妾让夫人担忧了，已经差大夫看过了，只要细细喝几贴药，也就无碍了。”王姨娘柔声说道。

“姨娘，你身体素来不好，可要细细照料才是。”阮珊怡十分担忧。

对于王姨娘，阮珊怡带着些许愧疚，王姨娘就是因为生下她，身子才如此孱弱的。

“三小姐放心，妾并无大碍。”王姨娘病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阮珊怡，阮曦佩是知道些的，可是这王姨娘，她却是不知道的，仿佛自她生下阮珊怡之后，身体就没好过，一直带病。

“珊怡说得对，你身体不好，自是要好好休息的，普照寺你就不要去了。”苏氏终究顾着王姨娘的身子，所以自作主张不让她去寺庙了。

王姨娘一脸的为难，思衬半天才出口道，“妾去不去倒不重要，就怕连累了夫人，让老夫人不如意，那就是妾的不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穿的暖和一点儿便是。”阮曦佩笑着望向王姨娘，声音带着些许关切。

王姨娘的神情虚闪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一副谦卑的模样说道，“多谢大小姐关心，妾定是不会给夫人添麻烦的。”

因着烛火忽明忽暗，王姨娘的神情，阮曦佩看的倒是不真切，所以也就没有注意，点点头也就不说话了。

几人三言两语，你说一句，我回一句的，过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阮曦佩和苏氏两人挟伴而走。

“娘，今日爹去哪里休息啊？”阮曦佩难得出声问了一句。

苏氏的脸微红了一下，笑骂道，“你个小姑娘管这事儿干什么。”

看苏氏这反应，阮曦佩知道，阮弘扬绝对会在苏氏的院子里安顿的，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给外祖父拜年啊。”阮曦佩想起外祖父心里记挂着苏氏，是应该让苏氏回去看看。

苏氏略带笑意的脸上，僵硬了一下，对于苏父苏母，她是愧疚的，明明都已经嫁出去了，却还让他们操心。

阮曦佩自是知道苏氏在担心什么，阮吴氏看不上商户，又怎么会让苏氏回去看望外祖父他们呢，终究是聚少离多。

“娘，你放心吧，这祖母又不是天王老子，管天管地的，你回去看望外祖父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阮曦佩嘟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和不在乎。

苏氏听了，立马捂住阮曦佩的嘴，左右看了一番，没有人，才放开了手。

“你啊，祸从口出！让你祖母听见了，准收拾你。”苏氏瞪了阮曦佩一眼，轻斥道。

阮曦佩笑盈盈地挽起苏氏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娘，有你在真好，我会保护你的。”

“你啊，还保护我呢，你照顾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苏氏的眼里满满地都是动容和感动，关怀的声音里充满着爱意。

阮曦佩嘴边衔着安适的笑容，一滴眼泪从阮曦佩的眼角悄悄流出，直到滴入苏氏的衣服上之后，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