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战场上无助而绝望的灵魂在做着无畏的挣扎,空洞的眼神中依然充满着对生的渴望。这些灵魂被长矛刺穿,被标枪射倒,被刀剑分尸,被魔法焚烧。
不过在大部分观众看来,从这种远距离的角度看角斗士们厮杀,更像是在看一幕真实的戏剧,如果忽略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的话。在将军们看来这既像是沙盘上的兵棋推演,又像是他们血腥的生活的缩影,为了帝国的荣耀,他们随时可能参与到这样的厮杀中去。
整场血腥的表演中坎迪一面揣测着老塔纳的眼神,一面还要敷衍皇帝陛下偶尔的询问和点评,不过这倒不难,基本上点头称是就可以了。
塞米琳也和坎迪说了很多话,坎迪只记得一句。“自从和你看了那次市场上的比赛,我开始对角斗厌恶了。”坎迪听到这句话转过头和塞米琳相视一笑,便没有再说话。
在塞米琳看来,坎迪今天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似乎有点不高兴,塞米琳很想问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可是塞米琳天生不是那种被温情养大的贵族小姐,她不知怎么表达出对坎迪的关心,最后只能生硬的问一句:“生病了?”换来坎迪一阵摇头。
“演出”终于结束了,在恭送皇帝陛下及随行成员离开金光台之后,坎迪借口不舒服便和塞米琳分开了,坎迪可不想因为和塞米琳一起吃饭而遇到老塔纳,特别是现在他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关于今天他和塔纳小姐一起站在金光台上的事,还是让塞米琳先回家和自己的老爸解释吧。
坎迪在市场上简单的吃饭后,四处闲逛,又开始四处寻找他的徒弟,边走边问,一路聊下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眼看着天色渐暗,坎迪在市场上继续闲逛着,今天早上的恶劣情绪使他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摆脱出来,他不能和塞米琳说这是为什么。
今天目睹了太多的死亡,每一个死去的奴隶都使现场的观众一片沸腾,巨大的无来由的仇恨冲击着坎迪的内心,坎迪被这股无形的愤怒以及因为杀戮而产生的兴奋所推搡,他感到自己好像身处黑暗之中,被莫名的冲动所包围,这一切让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丧失判断力,他正进入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唯有塞米琳的呼喊能够让他清醒过来,他太需要塞米琳了!可是,那样不行啊?
走了一下午,坎迪逐渐从那种疯狂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差点撞在一面墙上,猛的一看,原来是破布做成的围挡。坎迪感到自己很好笑,市场上怎么会有墙呢。仔细一看,坎迪认出这是角斗场的“地盘”,今天白天斗兽场内举行了盛大的“比赛”,这对没钱买票的广大平民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今晚在斗兽场旁边的市场上举办角斗比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果然买票的人非常多,票价也涨到了四十个铜币一人了,坎迪笑了笑人们对于血腥和暴力的需求竟然如此之大,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嘈杂的叫好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女人的尖叫,人们似乎兴奋极了。
准备饶过角斗场的坎迪沿着场地向东走着突然发现破布做成的围挡有一块缺损,不知为什么本来对角斗场已经毫无兴趣坎迪竟不自觉的走了进去,就好像那个破洞中发出一个声音在喊他,又或者是那个破洞里面有什么在向他招手的东西。
坎迪慢慢的走进去,前面十几米的位置是一个大棚马车,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火把下看的并不清楚。坎迪逐渐走近那个马车,马车上的大棚是在钢筋骨架上覆盖顶棚而形成的,顶棚已经破损,走近后坎迪发现里面关了十几个孩子。
坎迪看到这些孩子的眼神都和那天在比赛时看到的孩子一样,坎迪心中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知在今晚的比赛中,这些孩子里又有哪个会死掉或者残废,这些孩子在比赛中输掉,倘若是被杀死还算是幸运,如果是重伤残废那么只能等待更加漫长而痛苦的折磨,轻伤的话等伤好了或者没好的情况下依然要继续参加比赛,直到死亡。
即便侥幸活到成年,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去斗兽场参加成人奴隶的决斗比赛,或是被卖给别的努力团再去参加比赛,并没有什么区别,再一想,真的有人活到成年么?命运在他们进入这个奴隶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坎迪想到这里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爷!您好,您又回来看货啦?”这是那位“团长”的声音。
坎迪转身看了看“团长”脸上保持着习惯性的笑容。
“上次和您一起来的小姐没来啊?”“团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她…没来。”坎迪并不想和他聊下去。
“您看!她的眼神还真不错,‘疯狗’在之后的比赛里又赢啦!当时她要是果断买了‘疯狗’现在一定发大财啦!!!当然,你们本来就是有钱人,可谁有在乎自己的钱变得多些呢?啊?!哈哈!!!”“团长” 不无得意的说道“来!!!‘疯狗’过来让大爷看看!”
从无数黑影和瘦小的身躯中挤出一个满身伤疤的身影,是十四岁的“疯狗”,十四岁,已经是新年了,十五岁了,他还能活多久呢。
“现在‘疯狗’的身价又涨啦!”“团长”更是得意“怎么样!‘疯狗’前两天又连续赢了两场!!!现在‘疯狗’可是我这里的招牌啦,连角斗场老板都在用‘疯狗’的名字做宣传呢!”
“团长”的话应该不是假的,“疯狗”的左肩上还凝结着血痂,应该是刚受伤不久,坎迪就这样看着“疯狗”,眼中带着怜悯说道:“今天,你又要上场了?”
“疯狗”沉默不语,双眼紧盯着坎迪,让坎迪都感觉到不舒服了。
“当然,我的王牌今晚要大战一场!一对四,四个人!对手都是十八岁!怎么样?有潜力吧?!哈哈!我打赌疯狗还能赢!!!你要是现在付我一百五十个金太阳我就把‘疯狗’卖给你,怎么样,这小子要是养大了一定更能打!”“团长”忘乎所以道。
“小心!希望你安然无恙。我不想叫你‘疯狗’。”坎迪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一对四,差距又那么大,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不过是安慰“疯狗”一句罢了,不过“疯狗”应该也不在乎安慰了。
“滚!”“疯狗”盯着坎迪看了许久,蹦出一个字来。
仅仅这一个字,坎迪好像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