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着一辆马车回来,取出一套衣让我换上“别得了风寒。”他脸红了一片,明明是关怀却是嫌弃的语气。关心人也这么别扭,还是小时候可爱,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我们没有等慕府的马车,径自驾往西直门。
我问“你知道夏舜吗?”
他神色沉重的答“嗯。当朝宰相,也是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出生江南世家,十八及第,三十岁拜相,这几年夏家权倾朝野。”
“除了你曾经的慕家的确权倾朝野。刚刚推我入水的男子他说他叫夏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听说夏舜有个弟弟今年来参加秋围,秋围即是天子围猎也是我朝选拔武将的竞赛,夏家大概按耐不住了,想出个武将……”
“朱辞颜!后宫不得干政!”自从他父母死后慕家衰败,夏氏崛起,我知道他的心思比谁都重,他何尝不想恢复慕氏荣光,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努力练武功,看兵书,设阵法。
但是世上真的有天赋这件事,他不适合沙场,我也不适合女红,计谋他是各种翘楚,可是武功他如此努力也不过中上之资。
他可以是翻云覆雨的军师,也可以是只手遮天尚书甚至可以是叱咤风云的宰相,独独不能做将军。
我也越来越关心朝堂之事,明争暗斗相互勾结之事见多,也就见怪不怪了。作为皇室,作为世家,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
我甚至也猜到我与他赐婚原因,朝堂之上夏家独大,世家与世勋的势力平衡被打破,兵权是国之命脉,夏家按耐不住了,父皇为了平衡势力只有强化世勋派,这个时候与其让一个新的家族成长不如扶持一个旧的势力,所以才有了我和他的赐婚。
他的不情愿情有可原。
对皇室本来就不能有一点点感情。皇室的人都是狼。我母亲曾经这样告诉我。
他还是适合慕容清那样的女子。
可能是碰到他的痛处了吧。我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随便说说的。”
他扭过头不看我。
我不是江南如水的女子,我只是努力抓住云彩的鹰。
“朱辞颜你不许可怜我。”眉头皱成了大山丘,他开口说话就代表没有真正生气。我悻悻的和他背靠背,和小时候我累了一样。
朱红色的宫墙,剔透的琉璃瓦,大理石铺成笔直路,这个偌大的皇城是这世间最精致的牢笼。我靠着他,慢腾腾的马车,我好想和他一直走下去,没有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我们做一对普通的男女。
我们还是被捉到了,只能怪桃华不合时宜的醒来,她一见到我就大叫救命。
虽然我穿了一身黑衣就像个歹徒可是我至少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啊!虽然我披头散发如同水鬼可是至少我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啊!所以她叫不要过来,一脸我要玷污她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无可奈何的被侍卫团团围住,他们不让慕修清进宫,本朝有规定武将无召不得入宫。
我谎称是辞颜公主的宫女,拿出宫牌倒是能用只是他们竟然要去瑰磬宫检验,我本人就在这里怎么检验啊!。我这个样子难道还要淑妃娘娘来认我,想想都丢人啊!
慕修清像鹰护雏般守着马车。
没想到最后我们还是被放行了。父皇身边的李曲正好撞见僵持,他不留痕迹的帮我们解了围。
他瞥见了我,略略惊讶了一下。
第二天父皇就似笑非笑的打趣我,辞颜长大了,婚事父皇尽快安排。父皇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真的没有什么啊!儿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和慕修清真的什么都没有!
弟弟妹妹们闹着要我讲和驸马的故事,从小不喜欢我的皇族子弟冷嘲热讽,淑妃娘娘有意无意的说女孩子在喜欢的男子面前不要太矜持,我内心是崩溃的。
雨季来了,内务府已经在打造嫁妆。
可是却迟迟不见教导嬷嬷。
我除了给淑妃娘娘请安,其余时间都很闲。
燕京的雨缠绵不休,大漠的雨才是真正的雨,暴烈则像一阵风,清扬则像一场雪。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记得大漠里悠扬的铜铃声,皎洁的孤月还有苍茫的歌谣……
曾经有一次我唱着一首大漠的老歌,父皇无意听到后大发雷霆,有三个月不肯来见我。后来我想起那首歌是以前母亲经常唱的。
他大概对她恨之入骨。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经爱过她,感情真是人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了。
天晴的时候我喜欢去城西的马场骑马。不知道怎么总是遇见夏尧。他的确是夏舜的弟弟。他像什么也不记得,笑嘻嘻的和我打招呼,我胆寒不已心里有了几分防备。
夏尧邀我赛马,我本来想拒绝,可是他笑吟吟的在我耳边说“池颜,朱辞颜,这个名字真是妙。那天我的确是故意的,上次你有慕修清救,这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比一次,如果赢了我就放过你,也放过他。”
我冷笑,握紧缰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