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居于二皇子府中,眉烟却能知晓发生的一切事情,譬如太子解除禁足重返朝政,譬如王之贺一直未醒。
眉烟松了口气,起码可以知道,他已安好无虞。
骆顷宵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神情,“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
眉烟看着骆顷宵,神色复杂,终又开口。“我我承诺你的,自也会履行承诺。”
“你想见他,是不是?”骆顷宵虽是问出口的,却带了几分肯定意味。
眉烟沉默不语,终是笑了起来。“你知晓的。”
骆顷宵心生烦躁之意,凑近了些眉烟将眉烟堵在墙壁之角。“你可知若我想对你做些什么,随时都可以做,你既到我府上,虽现在未有名分,却终是我的人,我岂能容你想着别人。”
眉烟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许久轻笑。“眉烟从来知晓殿下想做什么单凭眉烟都阻挡不住,但是眉烟亦是相信殿下是个君子。”
骆顷宵闻言忽的苦笑起来。“世人皆传我凶狠,待人从无真心,唯独你信我是个君子。”
“世人传何论何,与我眉烟无关,纵有交易在先,你救了太子,便是有恩与我。”眉烟一番话说的诚恳,骆顷宵苦笑一声。“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三弟。”
气氛一时冷凝下来,许久骆顷宵挫败般的叹息一声。“也罢,你既想见他,我允了你便是。”
眉烟只顾怔愣着喜忧参半,却未能见到骆顷宵带了些倦意的神色。
穆沉得了消息,知晓眉烟如今在骆顷宵府上,动作微滞,却想不通为何眉烟变的这样快。穆沉冷凝了神色,不顾旁人的差异神色便冲到二皇子府。
骆顷宵却似早知晓他会来此,候在门口,穆沉见到他更是沉了面色,挥拳打向骆顷宵的面颊。
骆顷宵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道打的后退几步,一个不稳些微狼狈的坐在地上。却头次没说什么,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反而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如此,是何缘由?本皇子不甚明了,还请太子殿下直言。”
穆沉只觉他虚伪,冷了面容低斥。“我说过,如有什么事只需对着我来,强迫我的女人算什么?”
骆顷宵这才似初初明白一般低笑出声。“哦,你说眉姑娘,她是自己来找我的,眉姑娘又漂亮还聪敏,我为何不爱?倒是你,莫不是被抛弃了,不忍拿眉姑娘出气,倒来找我这个软柿子捏。”
穆沉闻言更是愠怒,扯住骆顷宵的衣领。“你当我会被你激怒?若真如你所说,不妨把她叫出来当面一叙,你这样藏着掖着,倒是叫人实在无法信得过。”
话音才落,便见眉烟聘聘婷婷自府内走出,带着明悦的笑,挽上骆顷宵的手臂,看也未看穆沉,茫然开口。“怎么一早便如此吵嚷,既有客至,为何不请进府内?”
穆沉闻言一滞,抓住眉烟手腕。“眉烟,你看仔细,我是谁?”
眉烟愣了愣,复又笑起。“太子殿下名声远扬,烟儿又岂会不认得。”
穆沉拉着眉烟欲走,身后骆顷宵不依不饶牵住眉烟另一只手,带了几分力道攥紧眉烟的手腕。
“我府上的人,太子殿下说带走便带走,岂不是惹人笑谈。”
穆沉闻言顿了步子,冷嗤一声。“我领回我的人,你凭什么管?”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眉烟却在此时松开了穆沉的手。穆沉没有回头,声音越发冷然。“眉烟,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要你了。”眉烟狠下心沉声开口。却是道出她曾经在意过的梗在心中的事情。
“我受不了你一开始所谓的欢喜便夹杂着骗,你当我不知道,可我都清楚的很。”眉烟顿了顿,继续开口,模棱两可。“从前不说,是因为我知晓你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穆沉闻言身子一僵,转了身扬声发问。“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那你为何还与我……”
眉烟打断他的话,反而笑起来。“若不放松你的警惕,我又怎能这样顺利的投入二殿下的怀抱。”
穆沉眸中带了些不可置信的伤痛,定定看着眉烟。“你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眉烟从善如流。“太子殿下似乎管的太多了些。”
骆顷宵却在此时揽过眉烟,柔声哄了一句。“烟儿,你先回去,总归是外客,你一介女眷,也不好多留。”眉烟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骆顷宵挑衅看着穆沉。“怎么,得到了声名却丢失所爱的滋味,你可见识了?”
穆沉不再看他,声音不带什么温度,却满满都是关心。“她比较傻,太容易相信别人。只是若你是为了抢过她以便于膈应我,我劝你还是放她走,她本不属于皇廷。”
骆顷宵眸中带了些许深意,望着穆沉。“她是个特别的女子,我留她在我身边,绝不是为了利用。”
穆沉勾起一丝苦涩笑意。“那便好,日后还希望你好好待她。”
“我自是会好好待我的女人,不劳太子殿下挂心。”骆顷宵微微颔首,两个人看似温和,实则却针锋相对。
终还是穆沉转了身,一言不发的离开,骆顷宵望着他走远,这才侧眸看向府门口。“你可以出来了,他已经走了。”
眉烟自知他早已发现她藏匿于此,毫不惊讶,自府门口的阴影处走出,漠然无甚表情。
“你这样赶他走,他不好受,你不是也一样?你说的那些话,不过为了敷衍他,可我竟有些欢喜。”骆顷宵叹了口气,复又开口。“也罢,你不说我也不会多问,此后,你可安心住在我府上。”
眉烟却是在此时开口,带了些疲惫的意味。“眉烟自觉无甚优点,却不知二皇子因何非要得到眉烟。”
骆顷宵整理着被攥得皱了的衣领,漫不经心开口。“我说过了,因为你很特别。虽你的那些话都是骗他,我却不同,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二殿下这般似乎有些忒的不诚恳。”眉烟却丝毫不信,漠然以应。
“许多事,虽难以置信,可终还是有的,情之一字,谁都说不清。”骆顷宵语气亦真亦假,眉烟沉默片刻,复言。“权当你说得对,可你如何能容忍,一个心怀他人的人留在你府上?”
骆顷宵闻言却是笑了。“的确,我非楚昶,不会情痴至他那般,可我也知晓,你心悦的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这天下何其之大,他心里,容不下你。而我,可为你只惦念半壁江山,剩下的,都是你。”
眉烟忽而笑起,有些调侃意味。“这话儿偏些不碍世事的小姑娘还好,骗我却是不能,你当半壁江山有多轻巧?纵使只是半壁江山,也不存在女儿家的位置。”
“我想要的夫君,必是该心中只我一人的,太子做不到,你亦然,故而你们或许都不是我的良人。”骆顷宵闻言看向眉烟,她说起未来时带了几分期许与英姿勃勃,让骆顷宵移不开眼。
骆顷宵苦涩笑笑。“你该知晓,身在皇家,注定给不了你想要的。”
眉烟带着笑,却是叹息一声。“所以,二殿下可否能放我离开?我宁可寻个普通人,就此终老。”
“你想都不要再想,纵使你无法心悦我,我也不会放开你。”骆顷宵冷下脸,眉烟却早知如此,一言不发回了居处。
而罗氏站在外堂,已然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分。
这眉烟,果真是个奇女子,她要的夫君只心悦一人,自己想都不曾想过,也难怪自家爷爱她容忍她,若换做自己,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怕二皇子会赐死自己了罢。
罗氏思及此,自嘲一笑,却见骆顷宵朝她走来,面色不甚好看。“方才我与眉姑娘的对话,你听见了多少?”
罗氏慌忙肃了神色,生怕多说什么惹他生气。“妾身什么都未听见,妾身才到,正要出门去。”
骆顷宵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只是你切莫耍些小聪明,今日你我去罗府省亲,你若多说一字关于眉姑娘,我自有办法让你日后都开不了口。”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凌厉,许是罗氏感到心寒,罗氏打了个冷战,点了点头。“爷大可放心,我罗氏并非是那般肖小作态的人。”
骆顷宵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我去换身袍裳,你且在此候着我。”
罗氏应了一声,看着他离开,这才抬帕子抚了抚额上细汗。自家爷的喜怒无常她虽一贯知道,可方才二皇子的目光似能杀人一般,仿佛她一个不对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二皇子,她从未见过。
许是因为受了情伤所致吧,罗氏定了定心神,调整好面部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使得面颊不显得那样苍白,站定了等着骆顷宵至。
骆顷宵换了身深蓝色衣袍,见她在冷风之中微微发颤,揽过她,语气温和。“等的久了吧,难为你了。我备了手炉,一会儿上了马车给你偎着。”
他的神色自然,似一切都未发生过,罗氏应了一声,心内想着,或许只是为了他这片刻温柔,自己也甘愿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