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眉烟,留了书信过后,兀自往二皇子府上去。
骆顷宵方从外郊赶回,便见眉烟等在府门口,骆顷宵笑笑,似毫不意外眉烟会来此。
骆顷宵下了马来,将手中缰绳递给小厮,复又引着眉烟入了后院竹居。
竹居是骆顷宵平日歇于后院时处理政务的地方,井然有序的放置着公文,骆顷宵邀眉烟入座,随意的抄起一本公文翻阅,开口无波无澜。“眉姑娘可真是稀客,不知眉姑娘来我府中是为何事?”
“二殿下可还记得太子登基那日你说过的话。”虽是有求于他,眉烟却仍不紧不慢开口。
“不曾忘过,怎么眉姑娘此番来,是回心转意了么?”骆顷宵带了些许笑意打趣眉烟,见眉烟不语,面色沉下几许。“是我那三弟欺了你?”
“我因何来此,二殿下该是最清楚不过。”眉烟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虚伪,微微蹙眉开口。“明人不说暗话,二殿下可否说说,如何才能放过太子?此番陷害又是意在何为?”
骆顷宵不慌不忙兀自斟茶一杯,带了亦真亦假的笑开口。“眉姑娘倒是冤枉了本皇子,无凭无据的,姑娘怎好说是本皇子陷害三弟?”
眉烟实在懒于委与虚蛇,有些烦躁的微微蹙眉。“二殿下如此没有诚意,民女只得先回了。”
语罢起了身要走,骆顷宵见她似当真要离开,忙扯住她的手腕使得她止住步子。“姑娘稍安勿躁。”
眉烟站在原地未动,等他的下文。
“本皇子寓意何为,怎么姑娘不清楚?”骆顷宵淡然反问,凝眸看她,带了几分柔情,抬手挑起眉烟的下巴。眉烟与他对视着,许久轻笑起来。“殿下这不过是最拙劣的法子。”
“有时最拙劣的法子未必没有效果。”骆顷宵淡笑不置可否,只盯着她看。“不然眉姑娘又怎会来此呢。”
突然的,骆顷宵的目光凝在眉烟的脖颈,那若隐若现的红痕使得骆顷宵目光阴沉。“你们?”
“我们?民女已是太子的人了。”眉烟轻笑一声,无所畏惧的看着骆顷宵。
骆顷宵冷哼一声,钳紧了眉烟的下巴。“若你想激怒本皇子,那么让你失望了。”
眉烟笑着看向骆顷宵。“烟儿怕也让二殿下失望了。”
骆顷宵定定看着眉烟,许久忽然轻笑出声。“你以为这样本皇子就会放弃你?今儿个你既有胆来我府中,就不怕不能如此简单的回去?”
眉烟凝视骆顷宵的眼睛,带了些笑。“若殿下执意要那般,烟儿自无能为力,只是想来那样都觉无趣。”
若换做寻常人来说此话,骆顷宵必觉孟浪,可眉烟说此话,骆顷宵却只觉有趣。“本皇子必会得到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伏于本皇子身下。”
眉烟淡笑不置可否。“烟儿可是来与殿下谈交易的,并非来谈风月的。”
“原本本皇子也不意治三弟于死地,只要你肯求本皇子放过他,本皇子自会替他开脱,保他无恙。”骆顷宵答的轻快。“且让他声名不受丝毫影响。只是你需留在本皇子府上,你觉如何?”
却不想眉烟一口应下。“可若是二殿下食言,民女即刻自尽于殿下府上,使得殿下来日不得安生。”
骆顷宵忽然严肃了神色。“我不意骗你,你无需如此。毕竟我的目的不过是得到你。”
眉烟带着几分不置可否的笑意,默不作声。
下一秒却有人推门而入,骆顷宵微微侧眸 却见罗氏直勾勾看着眉烟,身子微微发颤,如同被激怒的羊羔。
骆顷宵抱歉的看着眉烟。转而不赞同的看了眼罗氏“你是元妃,是我府上的主母,怎可如此失态?”
罗氏冷了声开口。“原来爷还当妾是主母,那往府中纳新人,怎好不同妾说一声。”
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骆顷宵纳妾也罢,该是找个身家清白的姑娘,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已都听到,她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有何等魅力使得骆顷宵明知她已不清白还要她。
罗氏这厢方起了刁难的意思,骆顷宵却已冷声开口。“你最好摆正你自个儿的身份,别太自持高贵。你是否有这权,本皇子还是说了算的。”
罗氏却头次没有妥协。“爷,若收此女进府多有不妥,爷请三思。”
骆顷宵冷冷看她一眼。“妒忌会使你心内偏颇。”
罗氏垂下眼眸。“情爱亦会使得爷失去理智。”
骆顷宵怒极反笑。“你的嘴皮子倒是利落,先前爷却是未发现。”
罗氏却只一味重复着望爷三思,骆顷宵烦躁的摆摆手,示意她住口。“爷心意已决,你勿要再多言。”
眉烟却在此时开口,带了些许笑意。“皇子妃娘娘说的有理,殿下何不三思后行。”
骆顷宵冷笑一声,眯眸看向眉烟。“现在反悔已经迟了。”
眉烟跟着笑,“怎会,还请殿下说到做到。”
“还劳烦夫人为眉姑娘寻个住处。”骆顷宵似怒气已消,心平气和对罗氏开口。罗氏片刻错愕,咬着唇不甚同意,却仍不情不愿开口。“姑娘随我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眉烟的住处被安排在距离竹居最近的一处院子,那儿虽常年无人居住,所幸却也干净,稍作收拾便能住人。
眉烟应付走了罗氏,趴在桌上若有所思。
骆顷宵所言,她并不尽信,难道他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她求他?她与他不过见过几面,若他真的中意她,也不会因此放过这个打垮穆沉的好机会。他究竟是要作何?
如此想着眉烟竟觉困,趴在桌子上便睡过去。
骆顷宵端着晚膳来时便见眉烟睡的正酣,眉目之间放松开来,显得柔和,骆顷宵放下晚膳,不自觉抬手抚向眉烟的脸。
眉烟却在此时睁开眼睛,骆顷宵愣了片刻,收回了手,语气复又一波无澜。“帮你端来了晚膳,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眉烟轻笑了笑。带了几分真诚。“谢谢。”
骆顷宵应了一声,两个人尴尬对立片刻,眉烟复又开口。“殿下站着作何,倒显得民女不知礼了。殿下还请坐。”
骆顷宵看着眉烟平静的面容,饶有兴致勾起唇角。“你已身在我府上,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殿下若要做什么,眉烟阻止不了,怕也没有用。”眉烟淡然以对。
骆顷宵叹了口气。“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将自己交给我的那日,你放心,我没有强求别人的爱好。”
眉烟笑了笑,兀自同那盘三黄鸡作斗争,没有说什么。
若是他没有强求别人的爱好,她此刻便不会在此了。
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想,骆顷宵苦笑一声。“你是例外。”
他显然没有说完,眉烟停下动作等他的后句,直到眉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又听骆顷宵开了口。“真的,我除了用这种方式强行留住过你外,从不曾强迫别人。”
有侍从将文件抬到眉烟处,骆顷宵抬手屏退他们,再度叹了口气。“一会儿你若是困了便睡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借用一下你这方净地。”
他如此倒是显得无比委屈,如同一个受罚的孩童。眉烟看了一眼骆顷宵,应了一声。
此夜漫长,眉烟和衣而睡,却难以入眠,只听得骆顷宵翻阅书卷的声音。知晓他是打算呆在此一夜了。
那穆沉呢?今夜有是否得以安眠? 眉烟轻轻叹了口气,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骆顷宵听她叹气的声音,知她想到自己的三弟,心中有些不平,却什么都未说,只是翻书的频度越发快。
而罗氏房中,罗氏亦是难以入睡。
原本每月这几日骆顷宵都是宿在罗氏处的,如今眉烟来到府上,罗氏便被冷落了,虽是意料之中,却也难免落寞。
“主子不要等了,殿下大抵宿在别处了……”媵人小心翼翼开口,生怕惹得自家主子不满意,罗氏却没有生气,只叹息一声。“既然将他送了出去,我又在奢望什么。夜还长着,总不能无事可做,去取了我那花样来。”
媵人不甚赞同的反对。“夜里主子就莫再绣花了,会伤眼的。”
“我能为他做的微乎其微,唯有给他缝制些贴身用的物什。”罗氏顿了顿,厉声呵斥。“你只管去拿,有什么毛病权怪我自个儿。”
她鲜少发怒,此番一怒自是吓到了媵人,忙唯唯诺诺去拿花样。
罗氏倚靠着床榻,安抚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女人,若是以后骆顷宵登基,会有许多个女人,难道自己要一直如此颓然么。总要学会隐忍。
如此想着,罗氏略略调整了心绪,拾起已经开工的绣活来。比着媵人拿来的花样绣了几针,却不经意扎到了手指,流血都不自知。
媵人惊呼一声,用帕子按着罗氏的流血处,低声劝阻。“主子,您这般状态,还是莫要绣了。”
罗氏心乱如麻,挣开媵人的手,拿出剪刀三两下将绣活剪成几半,发泄般丢在地上,捂着脸,小声的呜咽起来。
“你聪慧明事,又如何看不出,我不仅想做你的夫人,还想做你的爱人呢?”语气几多委屈,任谁听了都会不忍,可是倾诉的对象,却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