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烟被他这样的笑意扰的更加羞愧,不由转移了话题。“你说你父皇让你去回鹘,是去做什么?”
穆沉闻言却变了变脸色,面色的不善虽稍纵即逝,却并没有瞒着眉烟的意思,故而被眉烟察觉的清清楚楚。“怎么了,不方便说吗?那就……”
眉烟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穆沉低声开了口。“我大哥。”
眉烟不由有些茫然,而穆沉随即又开了口。“我大哥,本是去出使回鹘的,却死在了回鹘的暴乱之中。而我二哥与他同去,却毫发无损。”
眉烟闻言蹙眉,穆沉的言下之意是大皇子的死或与二皇子有关,只是事关重大,眉烟不由捉住穆沉的衣襟,以示提醒。“这种事情不好凭空猜的,你若无凭无据,想来今上不会信的。”
穆沉见她这般模样,也微微回了回神,神色略微缓和,眸色却划过一丝阴狠。“必然是二哥从中作梗,大哥这几年一直在为眉将军平冤而做准备,二哥却一直阻拦,此次大哥借故出使回鹘,实则是去询问知情之人,可却因此丧了命。”
眉烟想到大皇子竟是因为帮眉家平反才送了命,不由愧疚万分,语气也不自觉低落起来。“爹爹已然死了,这件事情凶险万分,你作为皇子,且又有了前车之鉴,还是不要牵连进来的好。”
穆沉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却又无奈开口。“我并非是怪罪你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重点在于大哥要为眉将军平反而二哥一直阻拦,而不是大哥因平反而死。”
“我知道你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是我却不能像你这般不在意。不管怎样,你大哥毕竟是因为帮助眉氏而死。”眉烟垂下眼眸,却还是难掩低落。
“眉烟,越是这种时候,你越需要振作。”穆沉蹙眉,有些心疼,扶着眉烟的肩膀。“若你没办法振作起来,我大哥岂不是白白送命?”
这一句话似有效果,眉烟抬起眼眸来,强打了几分精神。“你方才说你二哥阻挠你大哥为我爹爹平反,可二皇子与我爹爹素无嫌隙,不该如此啊。”
“二哥确实与眉将军素无嫌隙,可他的母妃却未必如此。”穆沉冷笑一声,复又开口。“你可能有所不知,当年给我母妃下下灭心蛊的人正是二哥的母妃,而你身上的灭心蛊,也未必不是她的作品。”
“可我眉氏与她并无世仇,她又为何如此?”眉烟蹙眉,颇为不解,而穆沉却摇了摇头。“你为何执着于有仇这点。”
眉烟疑惑看他,穆沉复又开口。“二哥的母妃生于苗疆,本是苗疆巫女,被苗疆送来和亲,本就心有不甘,父皇又偏爱我的母妃,更是让她心生嫉妒。”
“可那毕竟是嫉妒,还不算最可怕,最可怕的是,苗疆巫女每三年的月圆之时,都必须给一人下蛊,无论她认不认识那人。”
“这又是为什么?”眉烟从未听说个中渊源,倒是听得有些迷糊。
“若不给别人下蛊,蛊虫就会反噬于她,久而久之,她也就会因此而死。”穆沉说的无波无澜,眉烟却听得惊心。“那这些年她要害多少人。”
“却也不尽然。”穆沉顿了顿,复又开口。“大约是因你爹爹救了我母妃一命,故而使得她心存怨怼,便报复于他的后人,说到底,还是我母妃害了你爹爹。可蛊未必只是害人,还有一种蛊,用来摄心。”
眉烟本就聪慧,故而听明白他话中之意,这些年,二皇子的母妃除了在淑贵妃和眉氏后人身上下过蛊,其他的都用来蛊惑帝王,使得他宠幸于自己。
眉烟不由感到有些寒意,不自觉颤了颤身子,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穆沉将她搂住,轻声安慰。“现在你已有我,莫要怕。”
眉烟大力回抱了穆沉,没有应声,可那姿势,却分明彰显了她的十足的信任。
而皇宫之内,面容阴冷的男子处于高座,其下跪着一众客卿。
“诸卿可曾知晓眉氏后人的动向?”男子冷冷发问。
“不曾知晓”一人颤声回应,不敢抬头看男子的眼眸,而男子似是若有所思,空气之中一派寂静,许久之后,男子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顷尘,你可真是二哥的好弟弟,自小二哥要做什么,你都偏要与二哥作对,这次也一样。不过你也大了,二哥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语罢男子眼眸之中蕴上一丝狠辣,却又随即笑起来,“诸卿坐便是,爷素来礼贤下士,诸卿如此跪着,可真真是拂了爷的美意。”
那些客卿这才连连称是,哆哆嗦嗦坐回原位。那男子满意看了一眼一众客卿,随意的把玩手中玉扳指,忽然想起在藏香阁看到的那个小厮来。
那样明目张胆的偷偷摸摸,真当无人瞧见么。
骆顷宵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来,确实有趣,他不仅看出了那小厮的行动,还看出了,那小厮的女儿身。
要怪只怪那小厮生的身姿绰约却不懂遮掩,想必是个不经此事的被人养在闺阁未出小姑娘。
自己的二皇子府上,似乎缺个侍妾了。骆顷宵摸了摸下巴,略略思索,便再度出言下令。“查查藏香阁近几日都有什么人出入,连一只苍蝇也不许给爷落下。”
下属称了声是便匆匆退下,骆顷宵盯着远处若有所思,而一众客卿见他已经陷入沉思,便纷纷告退不再打扰,许久之后骆顷宵回神,吩咐近侍。“今日是什么日子,爷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未做。”
“回爷的话,今日是皇子妃的生辰。”近侍出言提醒,骆顷宵应了一声,却似浑不在意。“难怪。那今儿个回了王氏,说爷有事不去她那儿了,备些礼,去罗氏那儿。”
近侍连连称是,着手去制备礼物,待准备好了,便随着骆顷宵去了正妃罗氏的院子。
正妃罗氏已有足月未见骆顷宵,乍见骆顷宵至此,忙不迭让小厨房做些骆顷宵爱吃的饭食,又让婢女取来些点心,忙了一番才复又记起见礼。“爷近来可安?瞧着爷又消瘦了些,想来政务繁忙,却不知妾身能帮上什么。”
“你替爷操持好后院,便足矣了,再不用帮爷什么。妇道人家,主内便好。”骆顷宵显然不愿多言,轻巧转移了话题。“忙着政务,反倒忽略了今儿个是你的生辰,还好及时记起来了,应该还不算晚。”
罗氏闻言羞涩娇笑。“瞧爷说的什么话,夫妻之间哪有这么生疏,即便是爷忘了妾身的生辰,妾身也决计不会怪爷,只是难为爷抽出空闲来给妾身庆生。”
骆顷宵早已疲惫了罗氏的这般客气,面上却未多说什么,只笑道。“你都说了夫妻之间无需如此生疏,你如此,倒真是显得生疏了,爷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是什么。”
罗氏仓促笑了笑,打开礼盒,却见一双质地透亮的玉镯安静躺在盒中,忙小心翼翼用帕子包好了套在腕上。却又似想起什么,开口发问。“今儿个本不是初一十五,爷是该宿在妾室那儿的。”
“怎么,你想赶爷走?说了给你庆生,自是在你这儿过夜。”骆顷宵有几分不悦的开口,罗氏素来懂得见好就收,便欢欢喜喜开口。“妾身只是太激动了。”
骆顷宵见她态度温软,怨怼也消了几分,摆了摆手。“爷也饿了,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