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饶是眉烟一贯喜静,却也受不住终日闭门不出,很快便嚷着要出去。
谢循却不为所动,只不知从何处寻来几本话本子,又买了一套瓷娃娃,尽数丢给她。“知你一向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这些足够你消遣几日了。”
“勉强还算贴心。”眉烟撇撇嘴,想着何时偷偷出去,谢循却早知她心中所想,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莫要打什么歪心思,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当日为你诊脉时我早便觉察出你身怀武艺,故而在你每日喝的药中加了些东西。”
见眉烟瞪他,谢循复又开口。“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东西,不过能压抑你的真气流动,如今的你拼尽全力怕也使不出什么心法来,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养病,我会保护你。”
语罢未等眉烟有所回答,便兀自看起了医书,眉烟颇觉无趣,愤愤鼓了鼓腮帮子,却拿谢循没辙,只得闲闲翻阅起话本子来。谢循瞧她如此,颇为满意的勾了唇角。
可不多时之后,门外便响起人声,伴着有人敲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眉烟,可方便让在下进去?”
眉烟闻声愣了愣,蹙了蹙眉,穆沉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的,那日分明未曾说过。
见她如此,谢循挑了挑眉。“怎么,不欢迎那客人?需不需要我去回了他?”
眉烟思索片刻,方开了口。“是我一个朋友。”语罢扬了声。“穆公子请进罢。”
随着这一声应允,穆沉走了进来,目光只在谢循身上停顿片刻,略微点了点头,便将目光重又移向眉烟,出言调侃。“怎么几日不见,你便病了?是否是相思成疾?”
“怎么原先未发现你是这般孟浪之人。”眉烟怒嗔他一眼,穆沉反倒笑的更加开怀。“怎么生这样一场病,反倒多了些小女儿家作态。”
“我本就是小女儿家,这般作态又有什么错么。”眉烟堪堪翻了个白眼。谢循却在此时轻轻咳了一声,开口有些尴尬。“既然公子与烟儿有话要说,我便先出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唤我便是,我就在外面。”
待谢循离开,穆沉轻笑开口。“怎么,你的情郎不开心了么?”
眉烟闻言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才不是什么情郎,他是医我的大夫,我自小尊他为兄长,也素来怕他……即便是我何时找情郎,也不会找我怕的人啊。”
穆沉故作严肃,有意逗她。“那我可是你心目中的人选?”
眉烟别过脸去,双颊却红了红。“我又怎会找你这般的登徒子做情郎。”
穆沉闻言笑起,却未拆穿眉烟的脸红,只转了话题,给眉烟讲起曾遇到的趣闻来,惹得眉烟频频笑出声。
谢循耳力卓绝,又并未走远,屋内欢声笑语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谢循眸中多了些低落情绪,却又随即消逝,自嘲一笑,低声呢喃。“原来……我只是你怕的人么。”
衣儿来送药时,便见谢循靠在墙边,抬眸望着房梁,情绪不佳,若有所思。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不见谢大夫在屋里看着恩人?恩人那般性子,若无人看着,会兀自跑出去也未可知。”
“哦……原是衣儿,是来送药么?烟儿有客人在,我不方便呆在屋内,便出来站站,也刚好透透气。”谢循正在出神,乍闻人声,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温笑回答。而衣儿虽更觉奇怪,却因谢循的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笑低头红了红脸。
谢循并非未经世事的青涩少年,见衣儿这般反应,有些羞赦,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送了药便出来罢,毕竟烟儿可以自己喝,客人还在,若我们贸然打扰,怕是不合礼数。”
说者本是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因着我们这一词,衣儿的心情莫名雀跃起来,应了一声,前去敲门。
穆沉开了门,见一女子端着药碗,知是到了眉烟喝药的时辰,笑了笑接过碗自然而然道了声。“我来便好。”
衣儿偷眼看了看屋内的眉烟,笑的红光满面,一派健康色,丝毫看不出身在病中,不由得欢喜,看向穆沉时也少了几分防备,多了几分赞许,应了一声,重又替眉烟掩上房门。
见谢循仍在外面,衣儿有意与他多说几句话,故而上了前去,轻笑开口。“恩人和这个客人呆在一起很是开心呢。”
谢循面色变得有些复杂,却又很好的掩饰过去,只应了一声,笑着岔开了话题。“衣儿姑娘对以后可有打算?”
“以后?”衣儿明显愣了愣。“衣儿是打定主意要跟随恩人身边伺候恩人的,若不是恩人出手相助,怕是衣儿的爹爹至今还未得安葬呢,恩人是个顶顶好的人,是该被人好好伺候着的,偏生得了这种怪病……”语罢情绪又低落下来。
谢循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拉着衣儿走的远了些,方才开口。“这并非什么怪病,而是一种毒,烟儿只是自幼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潜伏期很长,发作起来极险,却并非无药可医。我不告诉她,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多想。”
“谢大夫这样厉害,一定能解了恩人的毒吧?”衣儿满怀期待看着谢循,谢循却垂下眼眸。“若我现在能够找到解毒的方法,自也不会只给烟儿调制抑制那毒发作的药。不过我相信,总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烟儿是相信我的,我不能让她失望。”
衣儿见他有些低落,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笨拙的开口。“衣儿也相信谢大夫的,谢大夫生得好,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谢循本还有些失落,听她这样一安慰无奈摇了摇头。“衣儿姑娘也真是可爱,连安慰人都安慰的这样实诚。放心吧,就算以命换命,我也会医好烟儿的。”
“不,要换也是用衣儿的命。”衣儿闻言有些慌,“谢大夫和恩人,都不能有事。”
“我只不过是做个比方让你得以安心,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会以命换命。”谢循看向衣儿时带了几分柔和。“说什么换你的命的傻话,每个人都有权利活着。”
衣儿颇有些感动,看着谢循一时无话,一道声音却打破了二人的豪言壮语。“不必说什么换命的话了,眉烟的毒,我有眉目了。”
衣儿和谢循循声看去,却见穆沉不知何时已经自屋内出来,下意识望向掩着的房门,穆沉见他们如此,不自觉笑了笑。“放心,眉烟已经睡下了,我带来的安神香,足够她安睡了。”
“穆公子么,你方才说,你已经有眉目了?”谢循肃了肃面容。“是什么方法?对烟儿可有危险性?”
“你是眉烟的什么人,为何如此紧张眉烟?”穆沉见他这般严肃,出言逗他,谢循沉默半晌,似有些无力开口。“她的……兄长。”
穆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如此。”
衣儿却明显松了口气,却不忘追问。“客人方才说什么办法能救恩人,可不要吊人胃口了。”
穆沉看了眼眉烟房屋的方向,轻轻开口。“有一点谢大夫说的不对,眉烟中的并非是毒,而是西域的一种强蛊,名叫灭心。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发作,且颇像毒发。”
“那该如何才能解?”衣儿迫不及待询问,穆沉看着衣儿的期待神色,难得的沉默片刻,许久方言。“办法倒是有,却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需要什么?”谢循一听尚有解决的办法,也随之期待起来。
“灭心之蛊,虽发作起来厉害,却只是针对一人时如此,而灭心蛊的子蛊实则有两条,发作之时,二蛊呼应,故而使得人头晕目眩,久而久之痛不欲生,最后子蛊吞噬尽被种蛊之人的内力,自此那人变为废人。”
“而若有一人将其中一条子蛊引入体内,便可减弱子蛊的活跃程度,使得短时不再发作,只是若长期找不到取出子蛊的办法,两个人都会内力尽失。但我觉得,两个人受总比一个人受苦的好。”
谢循和衣儿才要开口,却被穆沉抬手打断。“你们听完再做决定。”
“而灭心蛊的狠辣在于,吞噬尽人的内力之后,会转而吞噬人心。也因此被列为禁蛊之一。”穆沉虽说的平和,衣儿却倒吸了一口冷气,饶是沉稳如谢循,也变了面色,等穆沉的下文。
而穆沉果然复又开口。“所以,没有内力的人,不适合引蛊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