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内厢,孙婶便不再拘着,急切开口发问。“这些年你和祁儿是如何过来的,怎么此次不见祁儿,莫不是祁儿他……”孙婶语罢脸色难看起来,捂住了嘴。
“怎么会,祁儿好好的,还比起幼时壮实许多呢,也多亏了爹爹往昔的一个旧友相助,方才使得我和祁儿这么多年无虞长起。”提及泱珏,眉烟的神色也柔和几分。
“那便好,几年不见,烟儿你出落得这般漂亮,你爹爹若能得见……。”孙婶却就此止了话,于旁暗自抹泪。常林自听闻面前人便是幼年玩伴时,便激动不已,拉着眉烟问东问西。
眉烟只得一句句细答,直到孙婶斥了儿子几句,方才使得常林止住了话匣子。
“那你这番回来,想如何做?”孙婶显然有些紧张。“虽说你爹爹冤死狱中,任谁都难以接受,可毕竟八年过去,又是今上亲审的案子,你又当如何呢。”
眉烟沉默半晌,方拍拍孙婶手背以示安慰。“孙婶且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自不会胡来了。今次我回来,不过是落叶归根,尽管诸多不称意,可毕竟我的根在这里,又岂能不回来呢。”
孙婶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口气,却仍继续道。“你这脾性婶子最是清楚,倔强的很,你决定的事情任谁都阻止不来,婶子也不想阻止你做想做的事情,只是行事之前定要三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婶子都是支持你的。”
“孙婶你放心吧,不过我家旧宅早已被焚毁,怕是要叨扰孙婶几日了,待我找到合适的居所,便从你处搬走。”眉烟轻轻笑笑,饮了口清茶。
“这是说的哪般话?单凭我与你爹娘的交情,便不会让你居所无着。日后你便住在孙婶家。虽说不及当年富裕,可自给自足还是完全可以的。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孙婶语罢,嗔怪的看了眉烟一眼。“怎的这些年都不来找婶子,好容易回来,却又如此生分。”
“话虽如此,眉烟又岂能白吃白住呢。”眉烟肃了肃神色,思虑片刻方开了口。
“恰巧这几年我得了许多方子,瞧着你这儿又缺人手,不若我替你的食肆掌勺,让常林哥去做些旁的事儿,一个男儿家,终归不适合窝在这小地方的。”
“就知你素不会无端应下,那便依了你。”孙婶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娘儿俩恰好作个伴儿。平日还能唠唠贴己话。你自外乡来此必也是一路奔波劳累,今日便先去歇着吧,待明日再帮婶子做些轻松活。”
眉烟奔波一路,也确实累了,故而点了点头,孙婶又将菜碟往她面前推了推。“只顾说话,这菜都要凉了。常林,去给烟儿拾掇出间屋子来,日后咱们这小食肆可就热闹咯。”
常林道了声是便去收拾房屋,眉烟心中温暖之余,却暗自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都不能累及孙婶母子。
当夜眉烟并未睡着,望着屋顶的大梁暗暗思忖。
此番回来长安,并没有什么人相陪,若盲目行事,只怕会先暴露了自己。景公等人未必不知道自己和祁儿还活着,若要报仇,必须要一个帮手。
可长安城内除了开食肆的孙婶,自己举目无亲,又该找谁帮忙呢。
眉烟灰心丧气之际,忽然想到了那半块玉玦,以及穆沉将玉玦送给自己时说的话。如今细细回忆起来,想必穆沉在这长安也是得以呼风唤雨的人,必然与大人物息息相关,若得他相助,想必会轻松许多。
眉烟忽的勾起一丝笑来,却又旋即跌下脸。一想起穆沉清亮明朗的那双眼眸,她便觉一切暗算利用都不舍得做,他该是活在阳光下的人,又岂能被黑暗尘灰所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