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夹杂着些许闪电。

天越来越黑，今夜又有多少人无眠。

池吟关好窗子，突然又有人冒雨前来。

“家主请殿下过府一叙。”来人很是恭谨。

“敢问家主是谁？”

“太子殿下。”

淅淅沥沥的雨悄然转成暴雨，没有任何预兆。

笃笃笃的马蹄践踏着水花，向四处飘落。厚重的车帘也抵挡不住忽来的狂风，噼噼啪啪的打得窗楞只做响。

马车很快就到了行宫。

在宫人的带领下，池吟来到外堂。

此时月华清正坐在堂上，微笑的看着她。他的笑总如月华清霄一般，孤寂而清冷。

这是池吟第一次来行宫。这行宫本已寥落，正是为了迎接北周使节团才重新翻修，只是月华清等人住进来后，应该又别有一番规整。

然而此时池吟了没心情去欣赏月华清的在行宫的一番布置。她很奇怪，奇怪他是用怎样的心态来邀请自己，又怎么会算出自己一定会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不等池吟说话，月华清便先开口到。

“把他们带上来吧。”月华清随意的挥了挥手，他的姿势总是很慵懒，却给人一种唯命是从的压力。

“是！”

属下人说完，便从堂下带来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的衣服都已被扯破，头发散乱，看起来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挣扎。模样好不凄惨狼狈！

“他们是谁？”池吟不解的问到。

“‘茗香阁’的掌柜和伙计。”

“！”池吟惊讶的看着几人，没想到月华清如此迅速便抓到几人！

属下人端着几副文房四宝走上前来。

“为防他们自尽，已经割去了他们的舌头。”

池吟差点没吐出来。月华清的手腕她根本才见识到冰山一角！

“说说看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月华清的声音慵懒而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最冷的弦月。

他们怎么能说呢？他们甚至不愿意写！

一个个面如寒霜，做好了抵死的打算。

“带上来。”月华清又做了一个手势。

只见属下人从堂下又带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和之前带上来的人又有不同。这次带上来的人有老人也有女人，甚至还有孩子！

做他们这些勾当的人，本不应该拖家带口，只是在世为人，有几个是没有亲人的呢？她们也原本安安乐乐的生活在一处宁静之地，也以为万不会有人去找上他们。但是他们太低估月华清了！

“茗香阁”的人看着自己的老娘女人和孩子都被带了上来，他们瞬间不淡定了，有的面如死灰，有的以头抢地，有的睚眦俱裂！他们挣扎着，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来自地狱的狂吼！侍卫把他们死死的按在地上，他们动弹不得！

而那些老弱妇孺更是凄凄惨惨。他们抖得如筛糠子般，她们低声抽泣着，不敢直视堂上的神魔之人！

“现在可愿意说了么？”月华清仍旧悠然，一片清风朗月。底下的哭喊全不关他的事。

“茗香阁”的伙计依然不肯在笔纸上写出任何一个字！哪怕让他们去死，让他们家破人亡也休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个字来！

月华清不怒反而透露出些许微笑来。这是魔鬼的微笑。

“就他吧。”月华清随意的指着一个看似不足十岁的孩子。

侍卫就像拎小鸡一般把这倒霉的孩子提溜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往他的手指上套枷锁！

“不…”出言阻止的是凤池吟。

月华清只是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微笑很温暖也很美，然而下一秒…

“啊！！！”池吟从来没听过比这个更凄惨的孩子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振聋发聩！

他在做什么！她在做什么！

他们就这样无动于衷的折磨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当然除了尖叫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孩子的父亲却知道！孩子的父亲确实可以给他们提供有用的线索！

孩子的父亲以头撞地，磕得头破血流！他的嘴角吐出一口一口鲜血，他凌乱的向前爬去，他抓起地上的笔！

“啊！”又一声尖叫！是孩子的父亲！

“茗香阁”的掌柜猛然铺向前去，一把咬住了他的耳朵！

不能说！不能写！

宁死也不可以！家破人亡也不可以！

“啊！！！”孩子的酷刑还在继续！

这是比家破人亡更凄惨的刑讯！

池吟热泪盈眶，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勉强不哭出声来！

他是恶魔！十足的恶魔！恶魔也不会有他这样的手腕！

她差点忘记了，他的母亲也是个以铁血手腕闻名于世的女人！他又怎么会差！

侍卫奋力扯开掌柜，孩子的父亲已经被活生生咬下了一只耳朵！

还有一只耳朵！至少他还能听见孩子的惨叫声！

“西川。”他写下了两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生命的力量！

“西川？！”池吟很震惊！她知道这些年来西川仍旧对东楚虎视眈眈！但是她没想到这股力量已经渗透得这么深入！

“你们的头是谁？”月华清继续追问到。

孩子的父亲只是摇头。

“啊！！！”

孩子的父亲滚爬着向前，企图扯住月华清的衣摆，但是被侍卫拦下了。他一个劲的摇头！

“放过那孩子吧！他真的不知道！”池吟实在于心不忍！

月华清也只好摆摆手，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极其家人一同被带了下去。

“那么谁知道呢？”月华清扫过所有的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害怕被他选中！

“都不说那就按顺序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无不震恐！他们不约而同的目光投降老掌柜！

看来知道接头人的事情只有老掌柜了！

老掌柜是最难啃的骨头！

这一点月华清很明白。

“把这些人带下去，一个一个分开审问。”

“是！”

月华清有些疲累的转动了一下脖子。“还有劳池吟殿下稍等片刻。”

池吟没有说话，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惨烈中恢复过来。

杂使的奴仆安静的清扫着堂上的痕迹，一盆清水泼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的事情，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月华清的声音幽幽缈缈，他没有看她，他在看天上的一轮孤月。

“求仁得仁，无怨无悔。”

很快，老掌柜就又被带了上来。

“如何？”月华清问着属下的人。

“回殿下，这几个人已经招了。”侍卫呈上几张纸条。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月华清仔细审读了每一张纸条，然后说道：“你猜他们写的都是谁？”

老掌柜根本不搭理他，把头扭向一边。

“‘茗香阁’掌柜一枝春，原名万年春，西川人士，家有一妻一子一孙。前年独子抱病亡故，只留一孙。对也不对？”

老掌柜不说话，只是狠毒的盯着他，如果他可以说话他一定会破口大骂！如果他可以动，他一定会上前和月华清拼命！

“把他的孙子带上来。”

侍卫很快带上来一个小孩子，这小孩非常年幼，七八岁模样。

“你的伙计虽然已经写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他们毕竟也只是伙计，真正接头的仍旧是你。保不准他们有个偏差。”月华清说着把手中的小纸条搁在蜡烛上一把火烧光。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老掌柜当真忠心得很，死也不说！

月华清目光一寒，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孩子的一根小指头活生生的被砍了下来。

“不可以！”池吟上前阻止到，她实在不懂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凤池吟殿下，这法子虽然老套，但是十分见效，如果您还想继续知道些什么，就请不要妨碍本宫。”他的声音冰冷刺耳。

老掌柜热泪纵横，但是他仍旧什么都不说。

“你不说，无非以为说了也是个死。这也没什么，本宫自可以亲自把你送到那个人的手上，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老掌柜盯着他，简直要把他吃掉！

“你若说了，那个人也会要了你的命，但他应该不会像我这么狠，去折磨你的孙子取乐。”月华清的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本宫已经耗了很多时间在你身上，你再不说，下一个砍的就不会是一个小手指那么简单。”

月华清绝不开玩笑。

说与不说，都已经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当他们被抓住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一败涂地，挣扎也是徒劳！

老掌柜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嚎啕大哭起来，哭够了，他点点头，拿起笔写下了三个字：曲入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