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漠然地看着被丁晓晓熊抱着的一脸无奈的团子,转身走出了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团子的母亲有些奇怪。
团子醒来之后看了会儿新闻,什么都没有说,举动像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会不会,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樰已经离开了,团子前两天帮她买了机票。临走时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安慰团子,到最后反是团子安慰了她一番。
“张卿。”团子站在花丛边,轻轻喊道,“帮我个忙吧。”
团子微微笑着,还是穿着家居服,只多披了件纯白的披风,肩上雪白的绒毛衬着他的脸些许苍白,就像朵清昙,美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
张卿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臂。果然,冷得像冰块一样。张卿皱起了眉。团子又说:“我妈已经走了。才落下了这个东西,你帮我送过去好吗?”
团子递给张卿一个信封,“地址写在上面了,你能找到的吧?”张卿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写的是“x省x路世纪酒店”
“不要偷看哦。找不到路就打的,记得要付钱,给。”
“嗯。”张卿应了一声,出去了。
团子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开始下雪了,得把那些花移到温室里去了呢。
“嘚嘚嘚。”
“进来吧,门没锁。”团子懒散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尹离。”保姆站在门口,微喘,头发有些凌乱,粘着些许雪珠,看来是赶回来的。
团子晃了晃手臂,示意她进来,“今年你回来晚了。”团子说。
保姆放下手中的袋子,整了整衣服,才走进来,低着头站在团子面前,道:“家中有丧事…我看见的新闻,想赶过来,可一直脱不开身。”
“嗯。”团子抿了口茶,“去洗洗,洗完了过来一下。”
“是。”保姆回答,转身拎起,袋子走了出去。
雪好像一直没有停过呢,外面真的成了白色的世界,如同团子记忆里的那个冬天一样。
团子的眼神迷离了起来,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在雪中起舞的小女孩,似乎看到了那场震撼人心的舞蹈演出,似乎看到了小女孩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乐。
以及,以及在树下正宠溺的看着她,面带微笑的父母……
“真是美丽的景色。”团子想。大半个时辰后,保姆扣了扣门,经团子允许后走了进来,端来了一排刚烤好的饼干,房里顿时被饼干的香气溢满,软软的气味攀上人的躯体,每一步里都缠满了香。
“公司…?”保姆试探地问道。
“都过去了。”团子看着书,头也没抬,“有一些烦人的事,还有一堆的应酬,我不想管了。你知道的,我不想管了,我能做的只是到这儿。”
保姆知道团子是指她在记者会上的演讲。也难为她,才这么小就要面对那么多双贪懒的眼,就要肩负起决定那么多员工的命运。
没有心思看书了,团子将其放回书柜,见保姆还站着,便道:“坐吧,阿树,别那么拘谨。”
保姆看到团子苍白的笑颜,不由的心揪。这孩子,一个月来,怕是根本没照顾好自己吧,都瘦成这样了。
保姆还是站着。团子吃着饼干,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房间里好像有股压强似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保姆轻声道:“张卿那小伙子呢?”
“我让他帮我去办点事。对了,阿树,家里没有茶叶了,你明天去买一点吧。”团子抬头望着保姆,眼睛像泛着光一样,略带了一丝俏皮。
“嗯。”
“阿树你跟我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
“五年了啊……”团子重复了一遍。保姆不知道团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五年”这个词让她想起了许多。
田树记得第一次见到团子的情景。那时她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本想靠着表亲找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不料表亲犯了事自身难保。所幸她还有手艺,勉强撑的下去。
那天团子一直坐在自己工作的店对面的长椅上,那么小的躯体,眼神却十分浑浊,仿佛被世界遗弃一般。田树省下了自己仅有的两个面包,给团子。团子抬起头后她发现原来那种眼神,不叫浑浊,叫弃世。
不是世界抛弃了她,是她拒绝了这个世界。
“你叫什么?”“田树。”“做什么的?”“卖些小东西。”“犯过法吗?”“哪敢啊。”“会做家务吗?”“嘿,村子里出来的女人哪个不会?”“那你以后跟着我吧,勤快点就行了。”
田树不知为何竟相信了这个小女孩儿,到了她家以后才感叹自己有多么走运。可很快她就发现,这栋别墅,除了她们,再无他人。
田树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女孩会有那样的眼神了。
五年间,田树看着团子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一步步成为一个能担得起重任的少女,在本该被好好疼爱的年纪,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压力。多少次,团子都呆呆的望着嬉闹的孩子们,自己却握紧着稚嫩的伤拳,硬抑住了内心的渴望。
时间早已将她的感情磨光啊。
“阿树,你去歇会儿吧,路上很辛苦吧?”团子的话把保姆拉回了现实,保姆“嗯”了一声,退下了。
哪怕全世界都摒弃你,我也会是你最忠诚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