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似乎与平常不同。

嗯......多了丝丝微微的凉意。

纪点点吸了吸鼻子，来自秋季的丁点凉意仿佛轻抚过心房。

“主子，天气转凉了。”如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件浅蓝色的薄披风。

怪不得呢，早晨起来就感到似乎没有那般闷热了，果然是转凉快入秋了吧。

“时间这么快啊，”纪点点难得地感慨了一句，“不知不觉，竟进宫这么久了。”随意地撩了撩搭在肩上的一缕青丝，目光有片刻游离，随即又溢满了说不出的满足感。

如意似是从自家主子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主子，你是皇上的人，至于黎大哥他们，还是......”少接触为妙。看着纪点点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如意实在不忍再说下去了，硬生生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安啦安啦，”纪点点无所谓地笑了笑，嘴角咧开的幅度有些牵强，“我就把他当大哥而已啦，如意你想太多了哦，一点都不单纯。”

什么叫一点都不单纯？如意汗颜，为刚起床衣衫单薄的纪点点披上了披风。

“主子，用早膳吧。”话音未落——

“真巧呢，点点我还没用早膳就来看你了呢。”恰恰是纪点点拿起筷子，食指大动，准备用早膳之时，轻歌一袭粉衣，略微婴儿肥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无害的小酒窝，迈着得体的步子缓缓朝纪点点走来。

“嗯？轻歌？”话音刚落，纪点点夹起一根白菜塞进嘴里，“唔，那坐下一起吃呗。”

大概是因为平时关系就特别好的原因吧，轻歌倒也没有矫情地推辞，径直坐下，浅笑着拿起桌上如意刚布好的碗筷：“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哦。”

嘴上说着不会客气，轻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才往小嘴里送了几口饭，就顿住了身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正吃得欢的纪点点小心翼翼地开口：“点点，你......什么时候见过皇上啊？我怎么不知道呢......皇上......他长什么样子啊？”

“啊？我没见过皇上，皇上每天都忙于朝政，上次的家宴不也没空来么，我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见过呢，嘿嘿......”纪点点讪讪地笑了几声，若不是轻歌提起皇上，她都快忘了上一次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赏赐了。只是，纪点点无所谓地继续扒着碗里冒着温热气息的白米饭，并没有注意到轻歌此时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眸中的失落和诧异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的。轻歌只好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嘴里送饭，偶尔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夹几根菜。

“喏，”正想着什么，一双不属于自己的筷子夹着一块薄薄的牛肉片探到了自己的碗里来，轻歌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巧对上纪点点关切的眸子，“轻歌，是如意煮的饭不合你的口味吗？你想吃什么？试试这个吧，挺好吃的！”

那双眸中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想什么呢，点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轻歌愣了愣，随即笑着给纪点点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红烧豆腐：“我觉得这个也挺不错的。”她说的对啊，皇上那么忙，万一她真的没见过皇上而不是有意瞒着自己的呢？

早膳时间挺愉快地过去了。至少纪点点认为很愉快。

难得天气转凉，微量又仍旧温热的风令人心旷神怡，温柔地拂过脸颊，似乎能拂去所有的感伤和疲倦。

“诶！轻歌快过来！你看，那里有一条红色的鲤鱼！”

“点点你等等我啊！”

“主子主子，慢点啊......”

“主子主子，小心脚下......”

御花园有一鲤鱼池，只是也不是为何，最近很少有鲤鱼游动。在夏季能见到的只是一池碧绿莲叶粉嫩荷花，鱼儿大概是到荷叶下去避暑了吧。

红色在鲤鱼的鳞片上象征着吉祥，隐约可在闪着银光的红鳞中看到星星点点的淡金色。摆动的金红鱼尾在池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呐，轻歌你看，真的有鲤鱼。”纪点点蹲在池塘的边缘，又努力探着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刚想更往前探去，一旁看得心惊的轻歌急忙拽住了纪点点的衣领，皱着眉头柔声呵斥：“点点，你这是想看鲤鱼呢，还是想跳下去呢？”

“是啊是啊，主子，这池塘边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青苔，万一脚滑了的话......”急忙和轻歌的贴身婢女应和着，如意话音未落，只听接连的“噗通”两声，刚刚还在岸上的两个小主顿时没了身影。

事实上，纪点点回头瞪了如意一眼：“如意，你闭上......”你的乌鸦嘴。话还没说完，便因为斜着身子而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摔了下去。而一直牢牢拽着纪点点的轻歌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的惯性给带下了水。

微凉的水侵入耳鼻，纪点点有些懵了，她只是想看鲤鱼，而不是想跑到池塘下来和鲤鱼零距离接触的啊，如意啊如意，你也是够有愧于你的名字的了。

是为了给鲤鱼提供更好的环境，池塘的水有些深，再加上池底没有人专门打扫，布满了滑溜溜的青苔。掉下去就算能踩着地面，也会因为青苔而站不稳。

无辜的轻歌心情是无奈且崩溃的。

两个不会水的婢女无措地站在岸上，如意急促地呼吸着，小脸吓得有些苍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自家主子什么都会一点，唯一的就是不会水啊！还记得纪点点小时候无意间差点被水淹死，从此后便有了心理阴影，说什么也不学游泳。

“牧晨？”余光瞥见了与她们相隔一个小道的牧晨，如意慌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声音都有些哽咽：“牧晨！快，快来帮帮忙，我家主子和轻歌主子落水了！”

牧晨愣了一下，挥手拦下正要前去呵斥的太监，欲要转身禀报，谁知道刚一转身，牧晨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空空如也的龙辇，刚刚还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上面的人呢？人呢？！

“你们在这儿候着！”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牧晨恢复自己平时在别人面前严肃的神态开口。随即便步履匆匆地朝如意的方向循声而去。

水湿润了眼眶，努力睁着眼，酸涩疼痛。也不清楚眸边的是水还是泪。扑腾了几下，无力感逐渐遍布全身，很累了，真的很累了。胸口好闷，眯着眼睛，模模糊糊间，似乎又人朝自己游过来了呢，的确是游过来了吧，不是幻觉吧，应该不是......

当牧晨一脸黑线地冲过来时，只看见了呆愣的如意和紧紧抱着轻歌抽泣的小婢女，牧晨略微着急地开口：“皇，啊不，黎无咎呢？”

“我家主子得救了，主子没事了......”如意有些呆滞，目前似乎还处于惊吓中，刚刚回过神来。若是主子出事了，让她怎么跟自己的心交代，怎么跟老爷子交代？乏力感涌上全身，幸好，主子没事，不是吗？眼前一黑，索性牧晨及时接住了她。

从如意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中，牧晨还是听明白了。还好没事，不过，皇上的进步实在是飞速啊，轻功已经快到他这个职业练武的侍卫都惊叹的地步了。无奈地抱起如意，眼神颇为幽怨地望了望哭哭啼啼的小婢女：“若是不想你主子出事，还不快送太医院？”现在的女人呐，怎么都这么脆弱啊，牧晨顾自摇了摇脑袋，表示他实在不懂。

对于跟了黎无咎那么久的牧晨来说，他很清楚自家主子现在在哪里。不过，要先把手中这个脆弱的小婢女送去太医院。嗯......是叫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