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梵低首默默地思索，“既然是丞相与各个大臣商议出来的结果，孤自然是答应的。明日孤拟好旨意，丞相与顾、王两位将军执着孤的旨意与虎符集兵便是。”

“不，女君，您得亲自召兵。”无尘挪开覆在她手背上的莹白的手，接下来的话不像请旨，更像不容反抗的命令。“不仅如此，您还需在祭天大典上跳落雪舞，更要御驾亲征。”

她有些怯懦地道是，明明她才是女君，而无尘姑姑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这些话时，她的气势仿佛低进了尘埃里。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可恰恰其中最简单的在祭天大典上跳舞这件事，却比其他要难得多。

落雪舞是无尘年少独创，即便当时模仿者千万，却没有一个是可以与之比拟的，只能习得形，习不出神与韵。况且她曾偷翻过螭国秘史，其中一宫廷秘事被史官记载道：“佛尼无尘，嫁后虽仍未绾发，但言再不舞落雪。”

休梵如今听到跳落雪舞的要求，迟疑道：“姑姑，可是你要教孤？”

“不是。”无尘转身要走，站在屏风两侧的宫女收起帘帐，另有一两宫女为其披上狐裘。“明日辰时御花园中，臣会带人来给女君教学。”

她正往屏风的一侧走，另一侧便有下人用着红黑木托端着药汤进来，跪在休梵跟前将木托举过头顶，神情似乎有些慌张，药汤洒出一些在木托里。“女君，今日的药汤熬晚了。”

“无事。”休梵镇静自若地抬起碗，浓郁的花药香冲鼻而来，她其实只抿了一口，但颈间吞咽的起伏却非常大。无尘看了眼她饮花药的模样，轻声说道：“臣先行告退。”

听无尘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休梵才放下手中的瓷碗于木托里，这场戏做得有些急，但愿姑姑不要看出破绽才好，瞥了瞥已整个身子都在打颤的下人。

严厉的吩咐像是把利刃架在他的颈上，“今日还不错，这药汤你可知该如何处理？下去后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孤的事泄露了一分，御医院所有人提头来见！”

“是！小人知晓了！”下人走得惊惶，背后像是有阎罗似的，不敢回首。

无尘出宫后，丞相府邸的轿子便已在宫外候好。夜虽黑，四个轿夫有着府中下人在前面提灯照明，眼前的黑暗反而不显得可怕了，可轿中大人的不时轻叹、啧声却让他们听得心惊。

她有些想不通为何长乐会病好以及越阳奎都之事，更何况长乐主要去越阳，何须到奎都？要么是涧城要么是绥州，怎么也不会是奎都……

这明暗蛊的秘密只有她与上一代蛊王明岚轩可知，或许锦相也不一定知道，她所配制的花药正是当年明岚轩留下来给她的，在她计算好的这半年来，理应明蛊之主会受到强烈的反噬而死，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是意料之外。

除非是……她的眼忽然明亮起来，可是南蛮并未有任何消息，还是说那个人根本不想让她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