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别院
第八章 别院

相较起幂桥乐坊,宫里的确要豪华得多。路弯弯绕绕,名花名草一路摆开,院落里又藏着别院,环境幽美又不失热闹,时而听到宫女娇嗔的笑,小孩玩闹的声音。

但她却有些不喜欢,一来这地方过于陌生,二来越广阔的地方越不能给予人安全感,再者这儿没个贴己的伙伴,心都是孤寂又冷清的。

跟着小太监引路,感觉走了大半天才到她的住处。她想着,以后都不能像在幂桥乐坊那般随意了,这迷宫一样的地方,她哪里敢出去。

据太监说,她们一行被选中的人都住在东宫的客院。那类布局,让她想起北平的四合院,她倒是挺喜欢的,总比一打开门就面着条条大路的好。客院里有六个厢房,东西北三个方向各两个,大门则朝着南向。

她的房间在进门左边的第一间房,说是她去晚了,那些小姐都将房选好了,就剩了这一间。

莲雨随羽一起护送她到了住处。一进门,莲雨就本能地收拾起来,边收拾边叮嘱她。“胡姐姐,这宫里可不比乐坊,要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可就保护不了你了。你能辟着就辟着点。”

换了平时,她肯定笑莲雨爱管事,是个逗乐的主。此刻听到,她却有些感伤,没有回话,只是站着静静地听着。

羽看她不对劲,“莲雨,你可别叨叨了,相姑娘又不是小孩子,这些道理她岂能不懂。你倒是爱瞎操心。”

“那可不......”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她却觉得格外遥远,就像在看舞台戏,她不在其内。心情有些急躁,倒是希望他们能早些走。不知道是他们太吵闹,还是自己太急躁,她直觉得浑身发热,脑子晕晕的,不知道干什么好。

“相姑娘,我们就不多留了。这往后啊,您自己注意着点。”羽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走啦?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宫里素来就是非多,姐姐她又无心机,要是......”

“你看你又来了,快走,天黑了,再不回去城门就关了。相姑娘,告辞。”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微微向他们点了点头。

莲雨他们走后,她将门紧紧关上,坐在凳子上发呆。她本以为,她会在乐坊一直那样逍遥地过着日子。人生总会给人意料之外,似乎这样才能将日子过得精彩。

听到敲门声,她才知道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衫,“来了。”

开门见到之前为她引路的小太监,“相姑娘,请您去前院用餐。”小太监退过身,给她让路,她才注意到有几个长相貌美的女子也正往前院方向。似乎是有默契似的,几个人齐齐向她这边望,神色各异。

有的笑的如向日葵,让人感觉暖暖的;有的笑的像是淡兰,自带着一阵清香;有的笑的又好似一株清莲,遗世而独立......她还没细细看完,小太监就忙着催她,“姑娘,该走了。”她连忙加快了步伐,拉近与几人的距离。

她可不想做最后到的,那多引人注意,她可受不了几双眼睛盯着她打量来打量去。

前院是东宫的一个偏苑,前院再走一段路才是正宫——太子住处。与前院相对的另一个偏苑是太子妃的住处,那里很少有人走动,听闻是因为太子妃爱礼佛,需要清净。

她们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就坐在老大。“见过太子。”齐齐屈膝行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就当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就行。”带着笑淡淡说着。

不必多礼?自己家?这明明是在暗示她们不要太放肆,相弈看着他那如沐春风的笑,真是会蛊惑人心,心里默念到。

依次落席,她心里就大致明白了些许。以前心理培训课老师教过她,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有莫名的自信和展示自己地位的本能。这一看,还真是。明明走在后方的那位姑娘却偏偏越过前面的人直直地落座在太子旁边。

她向来不好争抢,等她们都落了座才坐下来。坐完她却有些后悔。餐桌是圆形的,大家依次挨着太子坐,剩下的就只有太子正对面的位子。

信一戏谑的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像在嘲笑她,冰冷却有些挑衅。她装作没看见,埋着头盯着碗筷,眼不见为净。

那些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吃起饭来,又慢动作又小。弄得她都不好意思狼吞虎咽,只好就着她们慢悠悠地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

她觉得这顿饭是她出生以来吃得最慢的一次,像是吃了半个世纪。她在乐坊就没这么拘束,想着却有些伤感。

散席后,大家都一同回房。有两三个人同她一样,不怎么说话,也有一路说笑个不停的。看起来,她倒是很羡慕。如果,她也有个能畅谈的人就好了。

“国主,虎犊入住东宫了。不过,未被封妃,只是暂时入住,最终名单还待一年之后。”归来的探子拱手道。

“这太子可真是像极了他父亲,阴险狡诈,想利用选妃来约制朝臣。不过,这一年可就太久了,有的人怕是耐不住吧。”雪无寐阴笑到。

“正是,所以太子还颁令说这一年间不会与六位侯妃行房事,若各家姑娘心有他属,绝不为难,他亲自为其证婚。”

“这倒是有意思。随他去吧。不过别忘了叮嘱安排在太子府的人,多多促成虎犊与太子相处的机会。”

探子走后,雪无寐重新落座在靠椅上。还没坐落稳当,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慢慢从靠椅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国主。”

“何事?”

“雪刃已经反省了近一个月了,是不是可以考虑重新启用。”

“怎么,心疼了?”

“臣是怕其他人干事没他利索。”

雪无寐沉默了一会后正言到,“五年前的那个叛徒已经找到了,让雪刃去解决吧。”

“是。谢国主。”雪芒本想再进言,让雪刃再回一国,但想着雪刃能被放出来,也算是国主宽待了,只好吞了话。

雪芒走后,雪无寐紧绷的神经才算轻松下来。脑子里一遍遍都是探子回报的另一消息。

“二皇子的事有眉目了,他是五月底生的,生母身世不详无法查明,不过很有可能是相皇后身边旧人。取回来的他的头发已经送去做DNA基因鉴定。”

五月底生?语情身边旧人?难道真的是她,雪刃的母亲宫依思?信风的生辰与相弈的竟是一样,他却又是那般与雪刃相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宫依思当年为什么无故失踪?这一切,都太蹊跷。

雪刃的任务向来都是由雪芒传达,一来是想多与他交流,二来这组织里也只有他有资格传达属于雪刃的任务。

“什么任务?”每次他来找自己都是为了传达任务,雪刃有些习以为常,又有些难受。他总是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渴望雪芒的关爱的,只是越是渴望就越是想隐藏。

面对儿子淡漠的态度,他虽然早就想到,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猎杀五年前叛离组织的余孽,他的具体位置和档期安排已经发给你了。”

“一国呢?”

雪芒知道雪刃心里清楚这项任务不过就是为了支开他去一国,所以他也不想多做辩解,“早点休息吧。”,转身准备离开。

“是因为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皇子吗?”声音加大许多,几乎是吼出来。走了几步的雪芒,停了脚步,双脚变得沉重像是灌了铅挪不动了。依然没有回话,背对着雪刃站了良久,待房间里的空气都凝结了才离开。

他回想起当年和宫依思的相遇。那时雪国主,相皇后,信诡还有他四人游历民间微服私访,路上遇匪得宫依思相助。宫依思本是闯荡江湖的侠女,救了他们一行人后,被雪国主请回宫里伴相皇后左右。

自那时起,他便对她一见倾心。后来雪国主将宫依思许配于他,硬是高兴了好久,即使心里清楚她爱慕信诡。之后,信诡谋逆污蔑雪国主,霸占相皇后。相皇后不忍屈辱自焚,而宫依思却也随那场大火消失无踪。

从得知信诡二儿子与雪刃模样相像时,他就在怀疑当年宫依思消失的真正理由。但他不敢想,因为哪怕是时至今日,他都对宫依思深情未减。

雪无寐后几天拿到DNA鉴定报告书,雪刃已经完成任务回来汇报。看着百分之九十的血缘肯定,雪无寐知道当年的许多事情要重新定义了。

“回去一国吧。查你自己想查的吧。”面无表情地对着刚好进来的雪刃说道。他相信雪刃会查到他想知道的。

真相总是这样,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尾巴,让你看见,却又抓不住全部,只能疑惑着。让你烦忧,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该忽视。

其实有时,哪怕我们能稍微冷静一些,理性地去看待,去分析那些蛛丝马迹。我们之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和爱恨情仇。

可是偏偏,我们总是被情绪左右。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