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修斯在其他人的不解与了然中不断走着、走着,未曾停止,不断吟唱着,踩过了罪恶的尸骸,走过了焚毁的道路,越过了未曾完全熄灭的火焰,不断向前,向那可能存在的地方前进。
珀尔修斯身上散发的白光渐渐笼罩了格林城,最终仿佛笼罩了大地、包裹了万物。
珀尔修斯什么也没有想,心若止水,古井无波,然而是否在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没有人知道。
珀尔修斯恍惚间看到了一位神祗在向他招手,顺着神祗的目光看到了厮打在一起士兵,看到了格林城大火发成前,发生时,发生后的一切。
看到了帝国兵为抢功劳的疯狂,看到了帝国兵在大火时的丑恶,看到了帝国兵的同室操戈,同样看到了乔纳森和吉米的“英勇就义”,这真是一种讽刺。
感觉到那时的天空中一点水汽没有,想要下点雨都不可能,帝国军有救火的实力,可惜他来的太晚,帝国军不属于他,而帝国军的所为又太过可笑。
珀尔修斯根本上来说只是一个平民、一个四等文官,纵使有办法,也无能为力,或许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环顾四周,什么也没剩下,连城墙都被烧毁倒塌了。
毁掉了,满目苍凉,黑乎乎的一片,断壁残垣,三百多年的格林城最终化作一抔焦土,不知会否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呢?
按理说应该不会吧,格林城的人若还在,格林城的精神还在,那么这个城就是不灭的,不朽的,那是永恒的精神啊!
忽然想到了曾经的故事,不知是谁在这里死去,但总有还活着的人来祭奠。安息吧,一切终将安息。
新的生命将在旧的尘埃中孕育,生命将在毁灭中悸动,然后掩盖毁灭。
消失后,澄清后,有谁能逃脱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万物消失殆尽,这是必然,这是永恒。
无尽白光中好像看到了那些横死的士兵仍旧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战斗没有完结,魂魄在黑色的怨气的束缚下持续战斗,永无休止……
这不同于之前的牺牲的士兵,他们的怨气远没有这么强烈,他们是对死亡的不甘与怨恨,还有对活着的人的牵挂。而这里是因为战友倒戈相向所凝结的愤怒,并越积越多。
虽然在白光的照耀下慢慢的消融,但是速度也就是慢慢而已。要知道《安魂》的告慰是化解逝者的执念,可见他们的某些执念真的是一种执念,很消极的执念,或者说对战友的背叛的恨吧。
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埋怨自己,永远将责任推脱给他人,莫须有的愤恨埋葬了自己也埋葬了他人。
不过,珀尔修斯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特殊执念,一股在他的《安魂》之下维持不灭的执念,不,不对,是两股,只是两者太近了,而且十分相似,才让人以为是一股。
原来是点火的那两个人吗?乔纳森、吉米?为了新的帝国?我收到你们的意志了,珀尔修斯明白。
不知是什么,就是如此而已,生命本就是生命,可没有了意义,生命什么也不是,然而万物终归一死,没有死何来的生,没有死何来生的可贵,没有死哪来的生命的价值,因为死成就了生命,因为死成就了意义,因为死成就了价值。
括去了生的存在后即是死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本身。没有人能够逃离,生的也不过死的开始,或者正如那句极端的话:人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一样。
可死又有很多,怎样死?什么死法?可死又需要代价,反过来便是生命的意义,可生命不是天平的两端能承载的东西,是不能等量交换的。什么轻于鸿毛,什么重于泰山,不过是对生命本身的蔑视。
生命只属于生命自己,不是人的目的,而是人的存在形式,但是人们却将这个因果倒置过来,将生命当做了手段,将生存的形式当成了目的。
然而人们却毫无所知,甚至毫无在意,人们在漫长的实践中磨灭了生命的真谛,最终成为恶的载体。
可是又能怪谁呢?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都是践踏生命的行刑人,每个人都在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毁灭他人,他人就是地狱,可人自己并不是天堂!
不过既然逝去了,不论如何安息吧,就算不安息又能如何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安息吧,让所有的罪与恶化作歌,随风飘散开去,罪与恶不能忘记,但是可以被原谅。
直到历史的尽头,将那份罪与恶消失在人类之后,或许正是真正的祷告吧,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切的善与不善统统没有了意义。
毕竟已经逝去,就让他们在美好的背景下化作尘埃,不也是很好吗?毕竟已经逝去。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缓缓走到一处,乔纳森和吉米的死亡之地,“你们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动手将骨灰收起,也只有骨灰了,那样高的温度,颅骨和股骨都被烧成灰了。
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便连同那股执念练成一颗宝石,既然死在一起,便生在一起吧!
将宝石放入身上的口袋,当然其他人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一唱再唱,啪嗒、啪嗒,没有在大火时落下的雨,最终在熄灭之后落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珀尔修斯仰头望天,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好掩盖悲伤的泪水。
雨水落到还有些热度、燃烧的地方,升起一阵白雾,混杂着。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曾经的雾,
朦胧了梦,
回忆的事,
了断了曾经,
无奈的彷徨,
又有谁知道。
我的心在下雨,
就如这外边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