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易梦冷冷一笑:“我曾经有过，可惜，他被你最爱的妃子，被你，杀死了。”

“所以你每天喝这个药，为的就是惩罚朕？不愿意为朕生儿育女？”程然真的很愤怒，他很想与易梦有个孩子，却没想到她日日都在喝这个药，这对他是莫大的屈辱。

易梦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真的怕了，不想再连累这个无辜的孩子，她怕上一个孩子的悲剧会重演，自古帝王多薄情。

“还是你还在记恨朕杀了你兄长的事？！朕已经补偿你了，这些日子朕对你不够好吗？！”程然已经尽力补偿她了，最好的的都给她，闲下来的日子都来看她，就是为了弥补错杀易凰的过错，可她为什么还要这样？

“对我好兄长就能回来吗？皇上，卒神是护国军队啊，兄长率领卒神保家卫国整整七年。父亲是卒神旧帅，他也是率领卒神御敌几十年，血洒疆场，回家时仅剩一副骸骨。易家是忠臣啊，为何你要幽禁我这么多年？为何你听信谗言就要处死兄长？为什么？！”易梦红着眼睛瞪着程然，小巧的脸上满是愤怒。

“朕没有想过处死易凰，是他自己心高气傲，若他再等片刻，高厦会带着免罪的旨意去。”程然是愧对易家的，所以没有怪罪易梦的失礼。

“易家男子个个血战沙场你难道不知道兄长的个性吗？宁死不屈！是纪贵妃逼他，是你逼他，是你们害死他的！”多年来的委屈愤怒终于爆发了。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朕吗？”程然沉着脸问。

“不，易家代代忠君报国，我也不会报复你。不过我已起誓，今生永不爱你，永不信你。所以你无论对我是好是坏，我永远不会让流有易家血脉的你的孩子出生在这世上。”易梦的眼神是坚定的。

程然没有想到看似娇弱的易梦如此坚定，他真的是太不了解她了。她身上流的是易家的血，易家男子代代铁骨，女子自然也不会软弱，是他低估了她。

“是朕错了，你要朕怎么做，你说。”程然真的想弥补她。

“放我出宫，易梦发誓，永不踏入皇都，请陛下恩准。”易梦行大礼。

程然看着她，唯一的念头竟是不舍:“不能不走吗？”

“君无戏言，你说了你都会答应。”易梦是真的累了，想要离开了，不想再在这宫中与他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好，明日，你便出宫吧。”程然最终还是让她离开了，因为即使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自己早已经将她伤的遍体鳞伤，没有再留下她的理由，放她离开，就当做是对她的补偿吧。

“谢陛下成全。”叩头，起身，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第二日，易梦走的那一天，程然去送了，只是站在城墙上，没有让她发现。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慢慢远去，直到看不见。程然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田。

只是，这策马扬鞭不过片刻的距离，却让程然心怯。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千山万水，永远也无法跨越。

回宫之后，程然心情不好，深感疲惫，随意的用了午膳之后便开始了午睡，他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别，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程国国君病入膏肓，下重金寻找当年卒神军主帅的胞妹，易妃。只求，在临死前。再见她一面。

此刻，皇都郊外的一户人家中，兄长去市集买东西归来，解下斗笠，此人正是服了毒酒已故二十多年的易凰。

年近五十的他容颜依旧是二十岁时的样子，平民的粗布衣也无法掩盖他的英俊。

“兄长，你回来了？”室中一女子走了出来，身材娇小，如同十二岁孩童一般，她正是皇榜上在寻找的易妃，易梦。

“梦儿，距皇榜张贴已有一个月了，皇帝恐怕撑不过三天了，你……”易凰放下手中的东西，神情有些迟疑。

“兄长认为梦儿该去见他一面吗？”易梦接过易凰手中斗笠。

“若非自知命不久矣他绝不会张贴皇榜千金寻你，说到底，他是君，我们是臣，他无情，我们不能无义。”易凰终究心软。

“好，那我且去见他一面吧。有劳兄长做饭，梦儿去去便回。”

皇宫中

“还是没有易妃的消息吗？”程然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是，还没有。”

“出去，都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只剩下程然一个人。

空荡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陛下，您老了。”

眼泪划过苍老的眼角:“是啊，朕老了，而你，却年轻如初，依旧是朕钟爱的样子。”

二十多年前，御花园中，花丛前，她一袭白裙，手拿竹编花篮，纤手采摘花瓣，放置鼻前轻闻。那一幕，惊艳了满园春色。

“钟爱？”

“朕自知没有善待你们易家，你我之间已隔了千山万水……朕不敢说出那句话，因为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再信朕。可是易妃，朕就要死了，你能不能，让朕说一次。”手费力的伸向易梦。

“陛下请说。”易梦站在原地，没有去握他的手。

“你是我这一生……唯一钟爱的女子……”程然的手已经没了力气，缓缓的垂了下去。

其实，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表明了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