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小路两边都是高高的砖墙,我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越刮越大的风刃。
凝神仔细去听,呜呜的风声中总夹杂着一种咀嚼声,从路的那头传到这头。
这地方···
我不敢再停留撒腿就向前跑,跑到尽头就右拐,几次过后逐渐看到一丝丝昏黄的路灯在巷子口。
我加快步伐冲过去,可是耳边突然响起“啪啦啪啦”的布料摩擦声,我条件反射性地用余光看去。
一张青白可怖挂着两个黑窟窿的鬼脸就贴着我的侧脸向前飘,我吓得一个踉跄摔坐到地上,半边手臂都擦破了皮冒出血珠。
那鬼怪张嘴吐出一串“咕噜咕噜”的含糊声,就像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它的下半身破碎不堪,悬在半空中,几根布料粘附在筋肉表面。
我接连后退直到背靠住了墙面,那鬼祟忽地贴近,我侧身一躲,它就进入了墙里面。
这时候一阵疾风把本来就坐不稳的我吹得半趴在地上,外套的兜帽“啪”地一声盖住我的后脑勺。
我抖着双手在口袋里掏了两三下才掏出打火机,胡乱飞舞的头发死死地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用多出来的手去扒拉开。
扯了一把,只觉得手里扯住的哪里是什么头发,倒像是滑不溜秋的一把海草,表面还附着着恶心的粘稠物。
我抬头一看,一张比我脑袋还大的血盆大口正对着我,而我手中捏住的则是它的毛发。
“啊啊啊!”我吓得一阵怪叫,手里迅速地松开从兜里掏出一张事先备好的黄符,另一只手点打火机,可是风太大了打火机刚点出火就被吹熄。
我急得一不小心松开了拿黄符的手,符纸在空中打了个旋,被吹的没了踪影。
我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完蛋了,装有符纸的背包被那个老乞丐抢走了,我只在身上放了一张符纸备用,现在符纸没了,我空拿着打火机什么作用都没有。
眼见那张血盆大口贴近,我抛开打火机伸手去挡,却看见一阵白色的烟气从远处飘来,一层一层地围绕住鬼祟。
这个鬼祟像是很顾忌白色的烟气,将自己缩成一团黑色的东西想要遁走。
“来来来,进到我孟五的往生钵里来。”一道熟悉的沙哑难听的声音在路口响起,白色的烟气缩小紧紧箍住鬼祟,“呲”地一声像是水入油锅般,鬼祟挣扎了几下便被烟气收回远处。
我喘着粗气回味劫后余生的惊悸,心脏扑通扑通地在嗓子眼狂跳,汗毛根根竖起,冷汗把里面的红色衣服都浸湿了。
“把我的包还给我,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坐在墙角哑着嗓子冲远处的一片黑暗说。
一个肩背佝偻的厉害的身影一步一拐地从黑暗中走出,灯光逐渐照亮他的脸,正是那个抢走我背包的老乞丐。
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透着灰败的光,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门上,右手托着只破烂钵子,左手拄着拐杖。
“我的包呢!”我猛地站起来,他身上根本没带着我的包。
“命都不保了,还关心一个包作甚。”老乞丐晃了晃破钵子说。
“还我包来!”
“你这娃娃咋怪里怪气的。”老乞丐砸吧砸吧嘴,转头就走,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就走到了一个大棚子外。
大棚子用木头搭的,比较随便,大概前期是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靠右的角落里用黑色的大油纸盖住拱起来的一片。
我眼尖地看见我的包就放在那堆杂物边上,拉链拉开了,里面的蜡烛、香、黄符等物露在外边。
“你!”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想捡起背包,可是横插过来一根拐杖,不管我怎么拨开它,下一秒它又拦在我面前。
“你有病啊!”我冲老乞丐大声嘶喊,我真的是受够了!三番四次地与死神擦身而过,被谋杀,被嫁祸,被人被鬼追的满身狼狈,而我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眼睁睁看着危险一次又一次地降临。
从小到大,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一个人独行一个人长大,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真的是···受够了啊···
眼泪像决堤而出的洪水,带着我的难过、苦涩、委屈,一股脑地流了满面。
“喂,你这娃娃怎么哭了?我不让你拿这个包那是为你好。”老乞丐见我哭的伤心连忙把掉在包外的东西收好拉上拉链说。
我也不管他,先哭了再说。
“喂,别哭了!你哭的我头疼!”
老乞丐拎着包看我哭了半晌就径自跑到角落里去打盹,我情绪来得快收的也快,看他要睡觉了赶紧抹了把脸跟过去伸手要包。
“哼!”老乞丐眼都不睁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把包还我要不然我就跟着你!”我撂下话也不急着要包了,找了个干净点的墙面靠做下来。
半夜,外面“呜呜”地刮着大风,棚子里面比较严实没有风漏进来,我放空思想发了会呆问,“老乞丐,你会抓鬼啊?”
老乞丐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你厉不厉害?”
“我看你放出一阵白色的烟气来抓鬼,那是什么?”
“你睡着了?”
“你这娃娃烦不烦!一边去一边去。”老乞丐终于烦不胜烦地回了嘴。
“喂,今天谢谢你了。”
时间过得飞快,我随意地靠着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霍地做起来看向旁边,空荡荡的棚子里只剩我一个人,老乞丐早就离开了。
我用力揉了揉脑袋,昨天晚上就不应该睡着,现在好了,老乞丐带着背包跑了,省城这么大,上哪去找啊!
沮丧地离开大棚子,满身是泥土和灰尘地徒步走到唐琳的公司,毫无疑问地被保安拦在大门口。
“喂喂喂,一边去,听到没有!”
我撇撇嘴走到一边,瞄眼大门口蓝景两个辉煌的LOGO,心想现在好了,昨天被鬼追的满地打滚,彻底把外套给毁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从一旁的玻璃墙面可以反射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这是我?
我自暴自弃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是袖子擦脸还是脸擦袖子。
“周···也?”唐琳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头一看,她正开着车准备下地下停车场。
“那个什么,唐琳,你能不能先借我五百块啊。”我跑到唐琳的车边特没有脸面的问。
唐琳摘下黑色的墨镜直接从车头的抽拉箱里拿了一叠毛老头出来。
“拿着!”我接过毛老头一张一张地数,唐琳一把拍我手背上说,“数什么数,咱们这关系还用数,这钱给你了,不用还,你现在···上车!”
我捧着钱跟傻缺一样“嘿嘿”笑了笑,打开车门就上去了。
“我先给你换掉这一身,哎呀,我真受不了你,你说说你这二十多年简直是白混的。”唐琳一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直接把车开到了女装专卖店。
逛了一上午,买了一套衣裤,唐琳还要给我买,我就纳闷了,我跟她最多最多算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就算她钱有多这不差钱的买法也忒过了吧。
“够了够了,唐琳不要买了。”
“干什么不买!花的又不是我的钱,大胆的买!”唐琳财大气粗地嚷嚷。被她拉着又买了几大件才了事,我换上刚买的衣服,洗了个头,大中午的随便找了家西餐厅坐下。
“你今天下午就正式上班吧。”唐琳半撑着脑袋说。
西餐厅灯光打的比较暗,显得唐琳半张妖娆的脸就像油画一样不真实,她今天烫着大波浪,披在脑后,依旧画了弄弄的妆。
“哦。”我点点头,抱着茶水喝了口润润嗓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清洁工的事做,特别不够朋友?”
“周也,你信不信一个月内我就能把你从清洁工提到总经理。”唐琳沉下嗓音,缓缓地凑过来说。
“而且不仅仅把你提到总经理的位置,我还会给你公司8%的股份。”
“只要你做一件事,就一件事。”
我摩挲了下瓷白的茶杯,有些不明白她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蓝景的董事长,方靖于,他是我丈夫。”唐琳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就不再说话,服务员此时正好来上菜。
我勾头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现在自己都一身的麻烦,还是不要去招惹唐琳了。
“唐琳啊,我···”
我话刚说出口,唐琳就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人就走了。
这餐饭吃的很不是滋味,我脑袋里一直在想怎么拒绝唐琳,而唐琳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用金钱糊了我的嘴。
下午,唐琳带着我正式上岗,领了工作证钥匙等物,接着是工作安排,我被安排去打扫12至14层的卫生,工作时间在中午十二点至一点以及傍晚六点至九点。
公司12层至14层是高层的办公室,平时都很干净没什么需要大动作的地方。入完职唐琳给我配了个手机,比我以前买的都要贵,我本来不想拿的,但是想想手头上没钱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用到手机也就先暗搓搓地笑着收下了。
交代完所有的事,我熟悉了下大致的工作环境,唐琳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我立马离开蓝景打算在晚上上班前找到那个老乞丐,把书包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