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在高中时代是整个年级乃至整个学校的传奇人物,其一是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其二是她那沉到海底的成绩单。
在老师的眼里,长得漂亮的女生就应该学习不错,然而唐琳给了班主任当头一击。
我那个时候坐在第一排,唐琳坐倒数第一排,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过出名我根本就不会记得班上有过这么个人物。
说起来唐琳的家世挺不错的,父亲是市委书记,看她那全校倒数一二的成绩还能待在重点中学,她老爸功不可没。
可没过几年,唐琳的父亲就因为贪污受贿锒铛入狱,整个唐家变得一穷二白还到处欠着债务。
我印象中的唐琳比较桀骜,不把同学放在眼里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做什么,而现在,完全变了样。
古人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头一次静下心来看看大都市里的夕阳有什么好的。一幢幢高楼大厦完全遮挡住了天上壮观的火烧云,只留下黑白交错的界线从城市的这一头跨越到另一头。
我背着黑色的背包,吹着深秋萧索的风,打了个寒掺。只有十度左右的天气而我还穿着不知道三叔从哪里弄来的红色衣服,外面则套着白铭书给的外套。
唐琳给我从头评论到脚,数落了个遍,我也不反驳,任她过过嘴瘾。她边说边带我走到一辆红色的拉风跑车外打开车门。
“走,看在你混了这么久连饭碗都保不住的情况下我请你吃大餐。”
我抓紧背包带子坐了上去,车里有一股清淡的香味,唐琳发动车子立马彪了出去。
没一会,我们就到了本市最奢华消费最高的酒店“此方”,据说到此方吃饭的人一要有钱二要有权,两者缺一不可。
我没忍住带着疑惑的小眼神侧头看了看唐琳,她嘴角带着说不上是自信亦或是嘲弄的笑意,也不理会我径自踏步走进去。
唐琳向迎面走来的小姐递出一个黑色的金卡,小姐就面带谄媚的领我们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绕过盛开各色花卉的长廊,在一汪铺满荷叶的湖水对面进入一个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
木门的另一边单独建了一座水榭,红柱碧瓦,水榭中一张石桌三四张石椅,桌子上温着一壶酒,酒香四溢。
水榭四周挂了水绿色的流苏纱帐,用金丝勾向两边悬起,露出外面的景色来。再看这下面的湖水,与门外的湖水是相连的,水中几尾锦鲤绕着荷叶游来游去。
走进水榭,里面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冷,大概是水榭下面安了地龙,烘的整个空间都很暖和。
“两位请坐。”唐琳趾高气昂地坐在石椅上一把将包包递给小姐,我瞧了瞧自己背着的黑包想想还是放手边比较好。
唐琳看我坐在位置上不动,奇怪的问,“周也你把包给她啊。”
我摇摇头把包放在身边的另一个椅子上说,“不用了。”
“嗬,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稀罕个啥。”唐琳瞥我一眼也就让小姐下去了。
这边小姐刚走,水榭上就走来一个身姿婀娜的美女,穿着水蓝色的短旗袍,高高盘起的乌发中别着一根金步摇,手里捧着托盘。
唐琳轻车熟路地拿出托盘里的菜单手一挥,我连她点的什么菜都没看清楚,菜单就被穿旗袍的美女收走了。
“诶,周也,你的品位真的让我不敢恭维,你里面穿的件什么啊,还是大红色的。”唐琳嫌弃地抱怨。
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水榭里只剩我跟唐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是温热的空气里夹杂了一丝丝的凉风,而且温度开始逐渐下降。
“啧啧啧,周也你也真是的,一张脸被你糟蹋成这样。”
我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经。
“唐琳,你有没有觉得冷?”
“开玩笑,明明很暖和。”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之前出去的那个短旗袍美女就端着流光溢彩的杯盘上菜了。第一道是凉菜,蜜汁黄瓜,第二道山椒凤爪,第三道开始上主菜。
我自从坟墓里生死一遭回来总是对周围时不时有些奇怪的感觉,像现在,坐在暖和的石椅上,周围风景如画,我偏偏觉得暗藏危险。
唐琳伸筷子开始夹菜吃,那短旗袍的女人上完菜退了出去。我扒了几口饭眼睛扫了扫水榭下方的池塘,池塘的暗处咕噜咕噜地正冒出一股气体。
是鱼?
我渐渐停下筷子,右手去够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书包。
“你干嘛啊,神神叨叨的,吃个饭都这么多事。”唐琳“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十分不爽地说。
“嘘。”我侧过头想让她静一静,可唐琳是什么人,她现在就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谁的张扬性子。
“嘘什么嘘,周也你不吃别在这里败坏我的兴致!”
我没搭理她,从包中拿出罗盘,此刻罗盘上的指针像是受到干扰一样四处乱转,我心里一惊,再向暗处看去,水面却平静无波,没有一丝动荡。
罗盘旋转一周后回到正确的位置,我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筷子吃饭,唐琳像看傻瓜一样看我看了半盏茶的功夫最终也懒得说什么。
一餐饭下来等到结账,我看着账单上的数字只觉得自己半辈子白活了,唐琳这姑娘简直是个败金女,一餐饭吃掉了三万,三万!我吃的是什么?
短旗袍的女人一步一摇地把我们送出了水榭,接下来的大堂小姐将唐琳的包包以及黑色金卡毕恭毕敬地交到唐琳手中。
“哟,唐大小姐,好久不见。”正准备出门,一旁插进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跟唐琳正面打了个招呼。
这个男人五官立体,灰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死水,上唇薄而下唇丰满,鼻梁高挺一看就是混血儿。
“我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唐琳捂着嘴尖细地笑了两声。
“不就是秋风吗。”男人张嘴露出一排端正瓷白的牙,“这位是?”
“这位是周也,我高中同学,路上碰见了带她来见见世面。”我心里一哽,就知道唐琳张嘴没好话。
“周小姐你好,我是公孙云卓。”
“你好你好。”我伸手和他简单的交握了下。
“周也你可好运气了,公孙少爷可是风向的CEO,‘此方’的大股东啊。”风向我是知道的,全球500强,项目跨越国际与各大洲都有往来。
照这样说,面前的这位公孙云卓那可是钻石王老五,我能见上一面也真是运气好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唐琳就带着我离开,走之前我回头看了看“此方”,这个我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去消费的消金窟,谁知道里面都埋葬了多少肮脏腐败到极致的东西。
“好了,吃也吃了,快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可以走回去。”我早就想好了说法,所以唐琳一问,我就摇摇头拎着背包朝她招了招手随便选了个方向离开。
十月份的天黑的比较早,城里才五点来钟就已经点亮路灯,四周的店面也打开一溜的LED灯,放眼望去红的红绿的绿。
我裹紧外套喝着热气尽量贴住墙面走动,但是寒风还是呜啦啦地灌进领口袖口,冻得我直打哆嗦。
我要去哪?
不知道。
今天晚上在哪里过夜?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就踏着步子不停地朝前走。
“好心人,赏点吃食给我吧···咳咳咳。”走着走着从黑暗的拐角处传出一阵虚弱沙哑的声音,我停下步子转头看了看。
只见一条漆黑的小巷子口倾倒的垃圾桶后边匍匐着一个老乞丐,他手里捧着一个破钵子对我说,“好心人···老头子要饿死了,你行行好给口吃的···咳咳咳。”
我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朝四周看了眼,对面就有家餐馆,但是我身上没有钱啊。
“咳咳咳咳···”着老乞丐越咳越厉害,我怕他咳出肺来连忙到餐馆里讨要了一杯温水。
“谢···咳咳谢··”
“你别谢了,赶紧喝掉暖暖胃。”老乞丐端起一次性杯子仰头把温水给喝了,剩下空的杯子递过来。
“麻烦···咳咳,麻烦你再给点吃的吧···咳咳咳咳”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我把口袋都掏出来给他看,确实一分钱都没有,老乞丐抬起脏兮兮的褶子脸死盯着我的背包。
“喂,我包里没有钱。”
我话音刚落,老乞丐突然发难跳起来抢过我的背包就冲进细长的小路里,我一时没有防备被他一招得手。
“喂!你个死叫花子,把包放下!”我大吼一声紧紧跟在他身后在纵横交错的旮旯里钻来钻去。
老乞丐对这一片的路线特别清楚,身形敏捷地根本不像之前那样虚弱,牵牛一样牵着我左绕右绕。我气的直咬牙,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屋漏偏逢连夜雨了,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的。
很快,我就在一条长巷子里把老叫花子给跟丢了,喘着粗气,我扶住一边的墙缓缓劲。四周漆黑不见半点光,只有灌进来的风呜呜作响,我抹了把脸上刚冒出来就被吹凉了的汗水心里一片悲戚。
“嗑嚓”后边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我半转头看过去,黑漆漆的巷子那头就像一条通往阴间的小路。
“谁?”我大声喊了句,“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