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啊!!!”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在不足三米的距离炸开,这就好比在你耳边放了个大音响,我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视野里一片虚影,脑袋嗡嗡作响。
生与死的较量在那一瞬间爆发,我不知道白铭书干了什么,可最后被子弹穿透的不是我的脑袋,而是三叔的脑袋。
血雾炸开,三叔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啪”地一声倒在地上,红色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浸入泥土中。
死人了···
当时我脑袋里只有这三个大字。
白铭书有些嫌恶地避开流过来的血液,他半蹲着端详起三叔的尸体,神情完全看不出是个二十来岁的阳光青年,倒像是个对生命没有半点敬畏的冷血动物。
我木愣愣的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半分在暗半分明。
“吓傻了?”白铭书也不看我,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香炉点起三根香插在里面,然后盘腿坐下双手各夹着一张黄符,做太极指法相互交错,一左一右两张黄符“噗”地一声,自燃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三根香越燃越短,速度完全不是正常的烧法,等三根香快要烧尽的时候,他将两张黄符夹到嘴前呼地一吹,符纸就化作飞灰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三根香正好烧完。
白铭书接着又拿了根竹签将三叔的嘴巴撬开,我看见从三叔尸体的口鼻中喷出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雾气很快就消弭在空气中。
“你做了什么?”
白铭书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将背包重新背在身上。
“我刚刚看见一股黑色的气体从他口中喷出来,那是什么?”
“是怨气。”我在老祖宗给的礼记有看到过,如果一个人死前带有极其强烈的怨恨那么他死后就会化为厉鬼。
凭借这股怨气,厉鬼可以徘徊在人世间,躲避鬼差的抓捕。
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
“···谢谢,谢谢你。”
“如果要感谢的话,我更喜欢实质的东西。”白铭书嬉笑着说。
“我,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先赊着?”我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
“我不缺钱,”他站起身,拍拍沾上尘土的裤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你就先赊着吧。”
当夜空中升起太阳的时候,白铭书扶着我找到了他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一片橘黄色的晨光里他答应带我回周家村,只是,看着老家的方向,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摩托车速度很快,本来半小时脚程的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可是周家大院的门上挂着两盏白灯笼,我急急忙忙地下车拉着大门上的兽面门环猛敲。
过了许久,黑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漏出半张陌生的脸。
“你找谁?”
“我是周也,周七爷的女儿。”我回答。
“咚”地一声,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我咬咬牙绕过大半个院子来到一座矮墙边,回头看白铭书一直跟在后边。
“帮我下。”
他耸耸肩自觉地走过来扒住墙面一跃就站在墙上。
“伸手。”
他拉住我拎起来,轻轻松松地就到了墙里面。我心想好在伤到的那只脚已经麻木了,要不然这么折腾得痛死来。
矮墙的这边是靠近我家的院子,稍微向里走走就能看见长廊。按照白铭书的说法,今天刚过堂哥的头七,那么就是我失踪了六天左右。
不知道这六天之间发生了什么,大门口还挂着白灯笼。
我偷偷来到爸妈的房外,大门是微合着的,里面传出清晰的吵架声。
“孽障啊,当初真应该狠下心,当初···”父亲话语中带着悔恨,我收住刚要踏进家门的脚。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我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周家的恩怨不要怪到我女儿身上来。”老妈的声音头一次这么有力量。
听起来他们正在说我的事。
“你怎么就不明白,她是逢魔而生,方圆百里内的鬼怪都在庆祝她的生辰,她根本算不上是你的女儿,她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胡说!周民德!你个混账王八蛋!你们这些人天天做那些子夭寿的事,遭了天谴就说我女儿不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你不信也罢!哎。”父亲狠狠地叹了口气,向门口走来。我连忙躲进暗处,等父亲走开我才轻手轻脚地进屋。
房间里杯子碗筷摔了一地,老妈就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个娃娃哭。
“妈。”
“丫头?你怎么来了?你快走,以后都别回来了!”老妈见了我激动地抓住我的袖口嘴巴里念叨着让我远远地躲开周家躲开这里的一切。
“妈,妈!你听我说。”我握住老妈颤抖的手放在嘴边喝了口热气,“妈,不怕,从小以来周家人对我的态度一直是我心头的结,现在有这个机会让我解开这个结我就不会退缩。”
“女儿,你别逞能,如果被他们看到你会要了你的命啊。”
“妈,”我哽咽几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大家对我的恨意如此之深。
“老祖宗她,她去了。”
“什么!”
“你不知道,她们说是你害死了老祖宗,现在的周家已经乱成一团,你爸也信其他几位哥哥姐姐的话,当你是凶手哇。”
我彻底愣住了,我明明是被三叔掠的去给堂哥换命,怎么一回来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周也,有人来了。”白铭书在门口轻声提醒,同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快走,别回来了,妈只想你好好的。”老妈一边推我一边把之前她拿在手里的娃娃塞进我怀里连着我放在房间里的老祖宗给的那本书。
“妈···”我刚想开口,老妈却突然凑到我耳边说,“老祖宗留了些东西,放在西山口,线索在娃娃里。”
我抱着娃娃被推出房门,白铭书拉着我三两下离开了周家大院。拖着伤腿,我回头去看,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我失去男友失去亲人的故土,而我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回家。
“别伤感了,快上车。”白铭书开动摩托车,脸上架着副墨镜遮挡住大半张脸。
“去哪?”我抱着破旧的娃娃问。
“回省城啊,你在省城不是还有落脚的地方嘛。”我跨上摩托车后座,白铭书踩死油门,摩托车极速飞驰而去。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可是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暂且能依靠的背脊,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上来,我不知不觉中睡了去过。
“周也,醒醒。”黑沉的梦中有个人一直在耳边喊我的名字,我揉揉眼睛醒了,四周是一片光亮的白色,还有刺鼻的酒精味。
“你该吃早餐了。”一位护士打扮的女人端给我一碗红枣莲子粥还有两个馒头就要走。
“等等,这里是那里?”我扯着干哑的嗓子问。
“这里是市医院。”护士见我久久不说话又接了句,“病人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个送我来医院的人呢?”
“哦,他昨天离开了,他走前给您留了个背包,就放在床头柜里。”我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但是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可以问的。
“对了,您的医药费已经全部交清,请您早餐后好好休息,十点钟还有两瓶吊水。”护士保持着职业微笑交代后就离开了房间。
我愣愣地发了会呆突然想起老妈给我的娃娃会不会被白铭书给丢了,连忙起身找,可是趟久了的身体就像没上油的发条,一下起不来。
好在我侧头打算呼叫护士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床头边的老旧娃娃,娃娃穿着红色的寿衣,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就像在盯着你看。
我生生地打了个冷颤,这个娃娃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妈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怪异的娃娃?
伸手把娃娃拿过来,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没有被拆开的痕迹但是也不排除被人拆开后又技术高明地缝合回去的可能性。
白铭书来历不明,虽然救了我两次但我总觉得他抱有更深的目的,娃娃里的线索和藏在西山口的东西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我想着把娃娃先放回原处,等确定一个人的时候再拆开来看看。
因为伤到了腿,有很多事情自己做起来都不方便,好在主治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临走时从床头柜里取出白铭书留下的背包发现这个黑色的帆布包就是白铭书一直背在身上的那个。
我顿了顿拉开拉链,里面有老祖宗给我的那本书,还零零碎碎地放着一个罗盘一面裱了的镜子、一小捆香、白蜡烛、红蜡烛以及小叠的黄符。
他为什么要留这些东西给我?
我们连朋友都谈不上,而我已经欠他太多了。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我叹了口气背上背包离开医院。
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骨头都要趟酥了,而且工作肯定是丢了,租的房子倒是可以回去,但是住址周家人很容易就能查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暂时不要回去了。
站在茫茫人海中,街道四通八达,繁华世间竟然没有我的去处。
“周也?”突然一个声音叫住我,“真的是你啊。”我回头看去,原来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当年的班花唐琳。她现在画着一脸浓妆花枝招展的完全没有高中那会的清高,脚上蹬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哒”地冲到我面前。
“你真是没变什么,哎呀,高中为了读书寒掺点也就算了,怎么都工作了还这么素颜朝天的,不怕找不到男人啊。”她那双涂满蔻丹的指头对着我一点一点的,手腕上一副上好的玉镯子衬得她皮肤雪白。
“额···”
“哟,伤到腿了,没瘸吧?”她看了看我走路的姿势问。
我抽了抽眼角回答,“没有。”
“怎么看你灰头土脸地,丢饭碗啦?”唐琳越讲越起劲。
“恩。”我不甘心地点点头。
“哎哟,丢就丢了呗,女人啊,光靠本事是没用的,这样,我公司正好有份清洁工的事,你明天就直接来上班吧。”
听她说话我噎的慌,但是回头想想,我现在是两手空空净身出户,没有身份证到哪应聘人家都不会要我,只能先应下唐琳的这份工作,然后再想办法了。